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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总督府,孙鹤亭早领朱批谕旨。
“汝乃朕弟举用之人,汝此生若少负朕仙逝贤弟,丢朕用人颜面,不但朕加倍处分,想天理亦未必容汝也。竭力勉之,一生誌之。”
听闻消息,总督孙鹤亭痛哭三日,抱病不起。
云贵节度使罗泰倒不如孙鹤亭这般,捧着宫里来的朱批,三日里茶饭未进。
“今不料忠顺亲王贤弟仙逝,朕从前意望凡朕生前身后朝廷内外大纲节目得王一人,朕实心神俱为之安悦,毫无疑顾。今不幸朕弟舍我先逝,朕之悲悼思痛且不必言,朕向日之所望一旦失矣,实如失倚护,方寸乱矣,心忐忑矣。
……
若求独立不倚,心如金石者,朕八年来观内外诸王大臣官员中,惟忠顺亲王亲王与卿也。今王遐举矣,卿观朕此旨,而不时加珍重,则负朕处无可言喻也……
今如朕弟,实为天神矣。
……”
奇特是蓉大爷竟也领谕。
他听了忠顺亲王仙逝消息,也好久愣神。虽然早料到十三爷撑不得多久,却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除此之外,蓉大爷倒留心了宫里传出的上谕。
“我的弟弟与我相亲相爱,一片至诚、真心实意,我对于他的夸奖是根本就不能用言语来描述的......
我弟弟的儿子淳哥世袭怡亲王之位,世袭罔替,永世相传.....
在显德三年时我曾经想在弟弟的儿子里再封一个郡王,但是我的弟弟拒绝了,他的言语是那样的诚恳,所以我不得不同意了他的意见。
弟弟的推辞谦让这是他的美德,现在他去世了,我必须要好好地补偿弟弟,虽然这个想法与弟弟相违背但我也顾不得了,封涛哥为郡王,世袭罔替。”
怎么忠顺王府里一下封了两个王。
也算好事。蓉哥儿苦笑着,那个性子张扬的四哥儿如今被封了郡王,往后就算犯错也先有一个郡王可摘。
那家伙多了一道保命安生的符。
蓉哥儿问道:“圣上可还有口谕?”
对方却摇头,低声道:“万岁因忠顺亲王登仙,大悲之下昏沉三日,宫里也停歇了三天。倒因修祠一事发了特谕。
圣人言:
‘将来忠顺亲王建祠后,或怨朕之人,不得逞其志而迁怨于王,以泄悖逆之私愤,妄生谤议,暗事摧残者必有之,然此皆与朕为梗,与王无涉也。若朕万年之后,吾弟之隆盛功德,百世流芳,愈久愈能彰显处,朕可预信矣。’”
真是兄弟情深。
蓉大爷虽不太懂这世道的规矩,却也能明白这是显德皇帝违例给忠顺亲王建祠了,还把为了堵住百官的口把一切都揽在了皇帝身上。
可是他想听的却不是这些,再问道:“圣人没有传下关于漠北的谕旨?或是给四公主殿下的,或是给臣子的。”
他如今离京也快一年时间,漠北已定,库伦办事大人衙门也开始修建。
说人话就是有点想家了。
因为冬去春来,从京城到库伦,到买卖城的路途十分困难。所以宁国府的家书也停了好久。上一份来自宁国府的书信,还是快过年的时候才收到。
那封信里说的是平儿在九月底给宁国府添了一女孩儿。
如今大半年,还不知道府里是什么情况了。
“漠北事宜,万岁早有决断。第一任库伦办事大臣已定北静郡王水溶,不日,北静郡王将拖家带口上任库伦。到时,由蓉大人与漠北公主府协助办事大臣衙门接管漠北四盟互市、商民、驿站等。”
真定了北静郡王水溶?
蓉大爷挠了挠头,虽说他自己背后也耍着小手段,可那是以防万一用作自保的。而北静郡王水溶却不一样,这家伙是天生的造反派啊。
怎么就选了他。
好在办事大臣只管互市、驿站以及户籍等事情。漠北其他政务军事还是由公主府领管,剌麻僧众则有漠北国师统领。
说到底,现在漠北权势最大的还是四公主府。
只是不知道漠南的长公主以后会是什么态度,如果一旦发生四公主与北静郡王争权,长公主府会支持哪一方?
“其实吧,只要皇家不动宁国府,不动自己。管他漠北是什么样?虽然这么想有点委屈了四公主,可是……真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长久的安宁,漠北还是由四公主拿着的较好。”
蓉大爷在心底计算着。
既然皇帝没有示下谕旨召他回京,那么等北静郡王水溶到了漠北再看。
哪怕想家,也只好继续等等再回京城复命。
贾蓉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皇帝会选择北静郡王水溶担任库伦办事大臣,但他却是没站着皇帝的角度考虑。
皇帝只想着漠北既要拿在手中,又要承担起阻挡厄罗斯的任务。所以一边要削弱漠北的蒙人,又不能让漠北不堪一击。
北静郡王水溶才领军打败了准噶尔,所以皇帝才赐了这个肥差事。
库伦虽然生活条件不如神京,可是办事大臣的油水可多着了。而且,如今漠北水浑浊有多方制衡,皇帝也不怕任何一方有什么歪心思。
皇帝还是太相信四公主了,或者是太信任忠顺亲王了。四公主本就不愿来漠北的人,真的会在漠北谨遵皇帝的所有旨意吗?
事实告诉他,不会的。
四公主不会听的。
蓉大爷带着薛家与黑山村的贾珖贾芹采买了东西后,薛家薛蝌、薛宝琴兄妹带薛家商队同贾珖贾芹等人一并去了黑山村,让他们绕黑山村交易后南过盛京回神京。
而蓉大爷却带小雀儿、三娘羡梅等人从买卖城回了库伦公主府。
当日,四公主惠儿并与蓉大爷说起。
“听说即将上任漠北的办事大臣是贾家故交?”
“是有这么一回事。”蓉大爷将四王八公几家的交情说了一遍,又特意说明了北静郡王府与宁荣两府一直关系莫逆。
当然其中省略了北静郡王妃和他是多次故交的关系。
没过一些时日。北静郡王果然领一家老小达到漠北。
当日,郡王府一行先去见公主府拜了四公主。只是,和北静郡王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特别的消息。
太上皇宾天了。
“好好的并无疾病,怎么就没了?”蓉哥儿还稍有惋惜。
相比太上皇登天的消息,朝中的反应还没忠顺亲王仙逝来得大。不过该有的礼制一点也不少,公主府里的白帆有多了些,显得有些凄凉。
确有一人对此无比忧虑。
这人正是随着北静郡王从神京一道过来的北静郡王妃甄巽。太上皇的离世,代表着甄家连最后一点靠山也没了。
甄家穷途末路,如今只待皇帝宰割。
北静郡王水溶领郡王妃拜过了四公主,水溶又找上了蓉哥儿。
“蓉哥儿没预料到吧,咱们叔侄竟再漠北又相逢。”
“殿下早料到了?”
“自那日漠南相见后,我便料到了。”水溶哈哈一声说不出的得意,“若不是为了来漠北,准噶尔未必会败得如此之早。”
这家伙好大的口气。
好像两方作战,竟被他完全掌控了一样。
蓉大爷却附和道:“殿下大才,不过这等话还是莫要传的好。”
“我只与蓉哥儿说。”北静郡王笑一声,看他的眼神竟暧昧起来。“听闻蓉哥儿在漠北时日常宿公主府里。如此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往后漠北一带全归咱们所领。”
这是可以说的吗?
哦,他已经说了。
“殿下……”
“放心,漠北诸事以公主府为尊,不会让蓉哥儿难做。”北静郡王摆手。小声说道:“离京前,我去见了老世翁,世翁还让我给蓉哥儿带话了。保得漠北一地,咱们两家便遭不得难。”
是啊,如果按照四王八公为一个利益集团来说,漠北大半已经算是进了四王八公的口袋。
可他娘的,蓉大爷不想和北静郡王一条心啊。
这家伙迟早要坏事。今天不坏,明天坏;今年不坏,明年坏。总有一年,这家伙会向神京露出自己的獠牙。
蓉大爷心里的计算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他才会想着‘自保’。
人和人是不同的。
蓉大爷干笑着。后边却传了话,北静郡王妃从四公主殿中出来了。蓉大爷一阵恍惚,甄巽啊,自己在塞外这一年竟差点将这个女人给忘了。
薄情寡义的自己。
“还愣着作甚?我还不知的往后落脚和办事的地方在哪?快带我去办事大臣衙门。”
蓉大爷带着北静郡王水溶与郡王妃并郡王府一干家仆丫鬟去了库伦办事大臣衙门。还未完全落成的衙门,此刻显得有些寒酸。
骑在马上的北静郡王却异常的兴奋,激动得看着这小衙门,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殿下下马罢,我领殿下进内瞧瞧。由于是新设衙门,里面一点陈设也无。只能等衙门各司官员到了,才能按需再添。”
北静郡王听了,轻吐一息摇了摇头,道:“今天就不进了,领我去后面内院罢。先到住所安顿,来日方长……”
库伦办事大臣衙门里各司官员有的是原来漠北有的,有些是皇帝指派过来的,还剩一些位置就需要北静郡王水溶在漠北或其他地方聘用。
在这交接途中,多少事物都需漠北四盟并公主府见证。
这些日子,蓉哥儿、漠北王、北静郡王等人少不了在公主府外堂议事厅见面。偏郡王妃甄巽又是个不甘寂寞的,漠北有是苦寒无友的地方,甄巽每日随着郡王水溶到公主府来。
她竟与四公主无比熟络了,甚至还知晓了互相的一些秘密。
当然,她们两个也是各自猜的。
一个是某次因为蓉大爷出现在公主寝宫,偏那日郡王妃甄巽还未离去。三人大眼瞪小眼,郡王妃甄巽猜出了蓉哥儿与公主的关系,而公主也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
后来,四公主特邀了几次,又叫蓉哥儿过来。两下试探,哪里还辩不出郡王妃看蓉哥儿眼中的情谊。
女人最懂女人。
一个眼神,就知道了一切。
因为四公主曾在忠顺王府里,见到秦氏也是这般看蓉哥儿的,是一种碍于当前环境而不能明显表达的爱意。
这一日,四公主在夜里问起。
“惠儿与郡王妃相比,姐夫更喜欢哪个?”
“嗯?这是什么问题。我与郡王妃可没……”蓉大爷正要狡辩,突然感觉一处疼痛。他侧头一看,靠在他肩头的四公主脸色娇哼瞪着他。
“姐夫还想撒谎,没一句老实话。咱们女人们聊天的话题,怎么能少了男男女女的情感。说这些事,可没少听出郡王妃的言外之意。人家对姐夫情根深种了。”
“我待惠儿也是情根深种。”
“不信。你就喜欢惠儿叫你姐夫。”
蓉大爷突然捞起她来,笑道:“这还不算情根深种?”
几日过去。
蓉大爷把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不该交代的……还是没交代。不过这几日里,四公主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日。
郡王妃甄巽被四公主叫来说话,夜落也未回,甚至还让人传信去了库伦办事大臣衙门内院里。北静郡王也不做多想,只算公主殿下与郡王妃在塞外之地没熟人可话,如今也算有伴。
还让人传话给郡王妃,只管在公主府借宿,多陪公主。
然而,原本住在公主府外院的蓉大爷却突然被人召进了内院,迷惑想着:“惠儿小妮子天黑了还叫我来作甚?前几日可是嗔我鲁莽,说半月不愿见我了。”
蓉大爷熟练的走着熟悉的道,那里过门,那里拐角,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没多久,便到了随着侍女到了公主常住的院外。
过了穿堂大门,里面却安静至极。似乎院子里连伺候的侍女都歇息了一般,只有正房里灯火通明着。
“蓉大人快进去罢,公主殿下还在等着了。”
“你不进去了?”
“殿下有事交代,还得继续给公主办其他事情了。”
“……”
神神秘秘。蓉大爷到了正房外,伸着脑袋往里面一探,连个侍女也没有。他自己跨了门,往里边走。
见着里边的榻上躺着一人。
这妮子把我叫来,反倒自己先睡了。
偷摸过去,寻着脚底板作弄。
“谁……”
“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