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夏弥:这个故事似乎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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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冰洋,阿瓦隆

    奥丁看着被莱汀、卓米和格莱普尼尔三条锁链牢牢锁住的陈鸿渐,被昆古尼尔贯穿身体的陈鸿渐也看着坐在斯莱普尼尔旁的奥丁,二人对视着,都是那样面无表情。

    奥丁灿金色的独目闪过一丝波动:“你很幸运,凡人。”

    陈鸿渐有些诧异,他虽然可以依靠言灵·造化勉强在昆古尼尔刺入身体后维持住自己的生命,但身体的确在一天天虚弱,他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兴趣和奥丁这个罪魁祸首交谈。奥丁呢,堂堂神王,也没兴趣和他这个凡人交流,尽管二人每天都能看见彼此,却是没有半点交流。

    “被堂堂神王和一位海洋与水之王联手埋伏还不死,我也觉得我很幸运。”陈鸿渐嘴角一撇。

    奥丁摇了摇头,身上的甲胄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祂没有为陈鸿渐解释他所谓的“幸运”是什么,只不过,他有些触景生情。

    曾几何时,祂也有一群这样的伙伴,无论前方有多么危险都会与自己一同并肩作战,只是,祂们已经悉数躺在了这里……

    奥丁的目光投向了那一个个存放着黄金棺材的洞穴,那都是祂们永眠的地方。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觊觎世界树的智慧与力量,没有选择与那头黑龙瓜分这些智慧与力量,自己的这些家人、同伴也不会永眠于此。

    或许自己,也许再过不久也会去陪祂们了。

    不过,在这之前,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卡塞尔学院

    尽管昂热、守夜人等人已经相信了陈鸿渐的存在,但其他学院高层和秘党元老以及弗罗斯特和僧侣校董这两位校董依旧不相信陈鸿渐的存在。他们只能承认他们的认知可能出现了一部分问题,但不能确定陈鸿渐确有其人。其中还包括陈鸿渐的授业老师执行部部长施耐德,以及曾经在元老会议上为陈鸿渐说话的贝奥武夫。

    他们和陈鸿渐之间的交际与情感都被阿卜杜拉·阿巴斯取代了,对于施耐德来说那才是他的学生,对于贝奥武夫来说阿卜杜拉·阿巴斯也才是自己看好的年轻人,而不是一个不存在于他们记忆中的陈鸿渐。

    不过,随着上杉越一家的来访以及身为守护人之一的娲主的视频电话,则让不少人都意识到陈鸿渐的存在也许的确是真实的。

    上杉越、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白王血裔,他们同样对于自己记忆中的不合理之处产生了诸多的疑惑,出现了和绘梨衣一样的状况。尤其是上杉越,陈鸿渐对他来说并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干儿子,而是真正将他当成了亲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家人消失在了记忆之中,只是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但这已经让他感到十分愤怒了,他从年轻时开始就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着吃喝玩乐享受酒池肉林。现在的他也只是想多陪伴一下自己的儿女,尽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也作为向母亲的赎罪。

    可有人竟然夺走了他的家人!

    至于娲主,身为血统无限接近于初代种级别的存在,纵然奥丁实力强劲到足以修改全世界人的记忆,但那份被分散成无数份的力量又如何能够将娲主关于陈鸿渐的记忆也抹去?

    上杉越一家和娲主的证词彻底坐实了陈鸿渐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而突然出现的阿卜杜拉·阿巴斯,则可能是龙类乃至初代种,还有可能就是袭击昂热的凶手。

    但,阿卜杜拉·阿巴斯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阿巴斯一向冷静沉着,却少有地在昂热等人面前发了火:“怎么可能!我虽然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乡是哪里,但我确信我阿卜杜拉·阿巴斯是真实存在的人,怎么可能是龙类!”

    “施耐德老师,是您亲自将我招招收入学的!”

    施耐德看着为自己的身份辩解着的阿巴斯,脸上露出一抹犹豫,那是他的学生啊,是他亲自培养起来的优秀学生,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那是龙类或是龙类派来的卧底。

    他拿出一份档案,扔在桌面上。

    “这是阿巴斯的档案。”

    “他自有记忆以后就生活在中东地区某个边远的小镇,无父无母的他也从未接受过任何系统化的教育,只是靠着血统优势勉强在那个政府军和反对派交界处的小镇苦苦挣扎存活着。”

    施耐德的眼中眼中掠过一抹深邃:“在你们眼里,阿巴斯可能是个极度完美的人,尤其是作为一名屠龙者他太完美了。冷静、谦逊、宽容、友善,思维缜密的同时又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充满正义感。人们似乎在他身上挑不出任何缺点,这也许也是大家最怀疑他的地方。”

    “可但凡是人类就会有缺点,看起来完美的人,只是把缺点藏得很好。”

    “阿巴斯从小就和一群流浪儿结成帮会,给自己起各种威武的绰号,结伴跟在那些带食物回家的女人后面,忽然冲出去将她推倒在地,抢走她落在地上的食物,甚至是边跑边吃,这样哪怕被人抓住也只是挨顿打而已。在冬天的时候,路面结冰,一些腿脚不好的老妇人被推倒后经常会摔断腿或是腰,再也站不起来,活生生冻死在严寒之中,但阿巴斯和他的伙伴们却只是指着那些站不起来的老妇人哈哈大笑,然后扬长而去。”

    在施耐德的故事中,阿巴斯听上去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因为似乎已经有不少人间接地因为阿巴斯和他的小伙伴们丧命,可他们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是嘲笑她们的弱小。

    但,阿巴斯真的那么凶狠吗?

    那时候的阿巴斯根本没有人教导他善恶观,而当时的小镇因为处于交战双方的领土交界处,秩序混乱,哪怕原来有善恶观的人也在动荡的时局和社会下堕落,为了活命而干尽恶事,又更何况一群孩子?

    “他是一颗被埋藏在矿砂中的巨钻,如果不被发现,一辈子都默默无闻,可一旦现世,就会放射出璀璨的光彩。我不知道那个陈鸿渐是否真的是我的学生,可我并不记得他,阿巴斯才是我的学生。尽管有很多证据证明他可能是虚构的,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的学生不是龙类,更不是不死徒。”

    施耐德的话掷地有声,尽管昂热、路明非等人都认可他所说的,但这样的一位老师显然是一个合格的好老师。

    阿巴斯缓缓地跪倒在地上,双目赤红。

    西拉的人格潜藏在他的脑海中,而现在控制这具躯体的人只是那个纯粹的阿卜杜拉·阿巴斯。作为人类的阿巴斯是有感情的,他感受到了施耐德对他的爱。

    “施耐德老师,不用说了,我愿意接受秘党的监管。”

    阿巴斯深吸一口气,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再听我说一个故事,一个没有被记录在我的个人档案上的故事。”

    “有一天,在街上出现了一张广告,是一位孤儿院长在小镇外为我们这种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了一个拥有温暖的床铺和火炉以及充足的食物的家。但生活在交战地区的人们,哪怕是小孩,心思也是偏成熟和阴暗的,这样的广告在我们看来就像是老巫婆邀请孩子们去她的糖果屋。可那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气温也更低,我们没有储存足够的食物,很快就吃光了,每天早上睡醒都能发现不少伙伴在严寒中冻死、饿死,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是,我最终下定决心尝试去那所孤儿院看看,毕竟最幼小的我已经别无选择,在镇子上待着必死无疑。我迎着暴雪走了几天几夜,凭着广告牌上的地图在山里和橡树林里摸索着,来到了孤儿院的附近。如果不是孤儿院长养的那条名叫伯纳德的圣伯纳犬脖子上拴着的小橡木桶里的热水,我可能就会死在半路上。

    到达了孤儿院后,院长很高兴我这个第一个来孤儿院的孩子,给我吃热乎乎的糕饼,泡热水澡,给我铺床,并希望我邀请更多的小伙伴来他的孤儿院。

    在这种混乱的时局中生存的我,多少也看得出什么样的人是真心帮助我这种流浪儿,什么样的人是别有企图或是心怀不轨,那双眼睛是我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真挚的眼神。

    我回到镇上以后,邀请了我的伙伴们一起来,但他们并不相信我,可无情的寒风和已经枯竭的食物存储让他们不得不对我口中的孤儿院抱有一丝希望。最终,我们这八个孩子都住在了孤儿院长的家里,最大的十五六岁,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

    孤儿院长在我们的身体稍微变得壮实了一些后,让我们为他干些小活,比如除草、挖水渠、晒书、准备过冬的柴禾,都是些很轻松的活,至少比起抢夺别人的食物和挨打来说绝对是轻松。可有时候我们也会搞砸,院长也会为此而生气,气急败坏地责骂我们。但往往第二天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救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那样和蔼慈祥,还在圣诞节的时候让我们吃到了牛肉和各种蔬菜,送了我们一人一双厚羊毛袜作为圣诞礼物。”

    听到这里,众人都以为这会是个温馨的故事,但阿巴斯的脸色却是突变,阴鸷的面容上,愤怒、自责和懊悔的神情逐一闪过,他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可能并不是那么美好了。

    而夏弥却是微眯双眼,宝石般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不作声色地看向了阿卜杜拉·阿巴斯。

    这个故事,似乎有点耳熟……但她没有出言,只是默默地等待着阿巴斯叙说故事的后续。

    “随着年岁日长,我的那些小伙伴,或者应该称之为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的叛逆期到了,经常惹院长生气,就连镇长也几次来提醒他不应该收留我们这些社会败类,但院长却没有在意,只是更加疼爱年纪还小依旧十分听话懂事的我。

    他说他就是要通过对乖巧懂事的我好来告诉我的兄弟姐妹们,乖孩子会得到他的疼爱和奖励,这样他们也会变得像我一样了。一次酒醉,他还向我炫耀了自己储存在保险柜里的金条,说有朝一日他要为最聪明、最有音乐天赋的买了一个架子鼓当生日礼物,还许诺要送我去没有战乱的地方学习,为我出唱片。

    可我不小心把这件事吐露给了我的兄弟姐妹们,早就对待在深山里陪伴一个糟老头子的生活感到不满的他们在某天夜里,趁着院长酒醉的时候,手持木棍袭击了他,用菜刀割破了伯纳德的咽喉。本来处于睡眠中的我惊醒了,但我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也没有勇气阻止他们,害怕他们连我一起杀死。

    于是,在院长的哀嚎声和骨头断掉的声音中,我逃走了,逃回了镇子里,远远地看着孤儿院的方向传来的火光。后来,我我又回去了,但是那所孤儿院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院长的尸体应该是被埋葬在了废墟之下,院子里还躺着伯纳德的尸体。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院长在酒醉后说要送我去读书和为我出唱片时的眼神,正是一个父亲看儿子时的眼神,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是真的将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我一生中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众人忍不住摇头叹气,这就是人性。

    很多时候,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平时与你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在你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许就是第一个拒绝你求助的人。而在那种处于交战边界的小镇里生存的人更是如此,只不过当他们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展现出来的时候就不止是拒绝求助那么简单了。

    “只可惜,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甚至将超A级的权限挪为私用来寻找他们的藏身地,可即便是借助Eva,我也还是查不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好像做完那件事之后他们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巴斯咬牙切齿,话语中带着杀意,可以想象他对当年的事情究竟有多么懊悔和自责。

    “如果找到了他们呢?尽管你似乎是拥有宗教信仰的学生,但我并不认为你真的相信神会惩罚恶人。”

    昂热放下了手中的雪茄,神情肃穆地问道。

    “如果真的有神,那么我就是神的利刃;如果没有,那么我就把他们带去地狱,交给魔鬼来审判。”

    “如果既没有神,也没有魔鬼,那么我就亲手……杀了他们。”

    阿巴斯的神色很平静,很难想象上一刻他的脸色是那么的狰狞,语气是那样凶狠,仿佛又回到了众人记忆力那么宽容、友善的阿卜杜拉·阿巴斯一样。

    只不过,夏弥的嘴角却浮起一抹略带寒意的笑容,她已经大致猜出了阿卜杜拉·阿巴斯的身份。

    “是那个最受宠爱的小家伙啊,哪怕是创造了一个副人格也要向兄弟姐妹们复仇,真是有趣。而且你根本不明白你眼中和蔼慈祥的‘院长’究竟有多么恐怖,还被假象蒙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