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暮雨阁死士

唐三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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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世麟握着扇子看到了李道玄的笑,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这恨之入骨的狗贼此刻笑的越开心,等一下折磨起来越痛快。他望着李道玄,开始想象不久后折磨这狗贼的法子。

    但方世麟那报复的幻想还未开始,脚上就是一麻。

    一只土蝎的尾刺扎入了方世麟靴子里。

    但,这只是开始。

    李道玄子午蛊术指挥的五毒之虫几乎是瞬间就爬满了方世麟的双腿,土蝎,泥蛇,壁虎,甚至还带着一堆褐蚁,这些毒虫自方世麟的衣衫缝隙里突入进去,就似那带着欲望探索床上娇躯的男人们——在它们面前,再厚再多衣衫也不过是欲望得逞前的游戏。

    方世麟露出了怪异的面容,哆嗦一下缩起了背,猛然像只蚂蚱一般跳了起来,他没有发出惨叫,因为一只贪心的蟾蜍已经急不可耐的爬进了他张大的嘴中。

    方世麟手中的扇子脱手飞舞出去,闷哼声中,车内的秦烨已经跳了出来。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方世麟一眼,飞身去追那把金玉扇子。

    这眨眼间发生的事情没有挡住朝云殿杀手们的动作,方世麟扇子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四只云弩的弓弦发出嗡的一声,就像亿万只游蝇快速煽动翅膀的和声。

    但这嗡声震撼,也无法掩盖四只弩箭飞射的尖鸣。

    李道玄挡不住,似乎连缩身闪避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那弩箭太快了!甚至快过了他躲避的念头。

    明月无声,淡淡的春月之光在这一刻都似乎被刺穿。

    李道玄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但他却并没有被弩弓刺穿,只因望仙阁二楼之上有一蓬比刺穿的月光更为琐碎的光华闪起。

    细碎的青黄赤白黑五色光华自二楼闪动下来,护住了李道玄全身。

    瓮声还在耳边回响,弩箭尖锐破空之声嘎然而止!

    李道玄挣开了眼睛。

    裹着一块波西米亚红毯的白小蛮挡在了他身前,曼妙的长发飞舞在他的眼前。

    她挡在了李道玄身前,带着鹿皮手套的双手闪着五色光华各自握住了一支粗弩之箭。柔毯下****的小脚各自踏住了另外两只弩箭。

    白小蛮是以修士之力接住了这四只人间凶器!

    来自天莲魔宗的灵力闪动不息,立刻引发了那矗立的通天浮屠之上禁制云珠的反击!

    禁制云珠之中射出了一道惩罚之箭,集合五大国师之法力的惩罚之箭。

    惩罚之箭瞬时跨越了二千七百丈的距离,以不可能的速度穿过了夜空。

    这是朴实无华的一支惩罚之箭,甚至连萎靡的星光都能遮盖它的踪迹。

    李道玄刚刚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挡在身前不顾一切的白小蛮,他嘴边也刚刚吐出一个字:白……

    云珠惩罚之箭没入了白小蛮的胸口,裹在她身上的波西米亚红毯奇异的晃动起无数漩涡。

    下一刻白小蛮身子猛然后仰,脖子弯了一个向后的角度,口中喷出的鲜血绚烂的涂满了李道玄一脸,也阻住了他还未说出的话。

    温热的血液在脸上滚动有些痒痒的,李道玄茫然抱住了白小蛮软软的身子,耳边听到了秦烨的怒吼!

    秦烨手中的金玉扇子已被展开成团圆满月一般的扇镜!

    扇骨上刻满了奇异的纹络,纹络中流动着白色的水银,水银自纹络中汇聚到圆扇中心,圆扇中心是阴阳太极图,太极图中一对儿游动的阴阳鱼奇异的张开了嘴巴。

    朝云殿的四只弩弓刚刚拉开弓弦。

    秦烨在水银滴入阴阳鱼嘴之前将这扇子甩向了李道玄,口中怒吼道:“放箭!“

    这是他今晚准备的最后法宝,海枯斋秘造的精美火器——太极霹雳扇。

    霹雳扇爆炸的力量加上另外四只云弩箭,秦烨认为李道玄必死无疑。

    嗡声起,尖鸣生,四弩未到,火光闪起!

    通天浮屠上,禁制云珠下,云端阁楼里端坐的鱼朝恩也在此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太极霹雳扇爆出的火光之中,李道玄脚下地上爆开了四个大洞,四条白衣人影闪动在他身前,伸展手臂围成了一团。

    弩弓穿透四个白衣人的身子,霹雳火光在巨响声中冒出一团黑烟。

    李道玄再次躲过一劫,秦烨怒目圆睁,只有那朝云殿的首领惊呼道:“暮雨阁死士!“

    四名脸上熏黑,白衣沾火的死士前行一步,将刺穿身体的弩箭拉了出来,那身体上穿透如碗口大小的伤口缓缓闭合,一丝儿血都没有流出。

    朝云殿的首领手中一闪,一柄小弩弓出现在手里,却嘶喝道:“八方云动!“

    黑衣杀手们脚步一转,自四组变为八队,云弩被迅速拆解成两半,变作八支脚弩。

    八支脚弩破鬼箭以最快的速度被换了上去。

    他们速度比刚才更快,但还是晚了一步。

    第一个死的是那首领,两个白衣死士一前一后夹住了他。

    前面的死士以自己身子挡住了首领手中小弩连续射出的十八支小弩箭,背后的死士一柄小刀以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切开了首领的脖子。

    两名白衣人转身,和另外两名死士扑向了八队朝云殿杀手。

    白衣死士手中的小刀可以说非常简单,长四寸,宽一寸,以杨木为柄,铁片做刃。

    他们杀人的法子就像这简单的小刀一样直接!

    伸手,出刀,切喉!

    秦烨和李道玄在很短的时间内目睹了四十多道血雾狂喷的绚美之景,就像四十朵血花绽放在夜空里。

    秦烨脚下发软,踉跄的退到马车前,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能置信的打着哆嗦。

    李道玄只看了一眼,便低头查看白小蛮的伤势,他不敢输入冥力。那本来百试不爽的冥力,可能是白小蛮不能消受的毒药。

    望仙阁二楼窗口垂下了一条以轻纱搓成的绳子,卷住了李道玄和白小蛮,缓缓拉了上去。

    四名白衣死士此刻也收起了小刀,在四十具即将死去的尸体扭动中,一起围住了马车前的秦烨,一动不动。

    秦烨颤抖的挥动手臂,嘶吼道:“来呀,来呀!本少不怕你们!“

    黑暗中走出一个俊俏的男人,轻轻咳嗽一声。

    唇红齿白的高力士带着一种怪异的怜悯走到了白衣死士后面,他先是转头望了一眼没入二楼窗里的李道玄,然后转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秦烨安静下来。

    “秦烨,我不会杀你的!“高力士摇摇头:”你走吧,日出前离开长安,终生不得靠近李道玄身边三尺之地。“

    秦烨狂笑起来,笑的喘不过气来:“为,为什么,暮雨阁死士了不起么?凭什么!“

    高力士脸上又露出了那怜悯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我奉命而来,听与不听都在你。“他说完轻轻挥手,那四名白衣死士缓缓没入黑暗中。

    高力士转身要走,秦烨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血红的双目闪动:“是,是谁派你来的!“

    高力士一言不发,将他拉住袖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摇头淡淡道:“京都四少,京都四少,可惜今夜后就只剩下三位了。”

    他说完这句话,慢慢后退,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秦烨茫然的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望仙阁二楼,不顾身后的马车,踉跄的向前走去。

    他走了几步,忽然疯了一般狂奔起来。

    春风自两耳呼呼作响,秦烨脑海中疯狂的吼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帮着那个李道玄,洛碧玑帮他,玉真公主帮他,暮雨阁这些怪物都帮他,甚至,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偏心帮着他!

    不!他不是我父亲,他是一个忘记了父亲责任的疯子!

    秦烨脚下一个踉跄,一行委屈的泪水飘零中,摔到了地面上。

    冰凉潮湿的地面让他有些清醒,吱呀声中,一辆豪贵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帘微动,一只裹着黑皮手套的大手伸出,将他拉起来,拽到了车内。

    车子立刻急驰而行,陈玉君微笑着坐在车内,将他扶到了车座对面,车内案几上摆满了一坛坛美酒。

    这豪贵的车内几乎有半个房间大小,陈玉君身旁昏睡着一名宫装女子,脚下踏着一个趴在地上的青衣男人,笑道:“秦兄,为何如此沮丧。”

    秦烨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冷冷望着他:“是你!”

    陈玉君嘿然一笑:“秦兄啊,要去哪里,让小弟送你一程如何?”

    秦烨坐直了身子:“我自然是要回家!”

    陈玉君噗嗤一笑:“回家?秦国公府么,小弟劝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秦烨抬头望着他:“停车,我自己回去!”

    陈玉君冷声道:“现在,就在此时,秦国公府的人已经出动,你老爹的手下们正在整个长安城中搜索你的踪迹。你这蠢猪给我好好看看这人是谁!“

    他说罢,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趴着的青衣人,然后伸脚将那人踢到了案几一侧。

    秦烨茫然看去,不禁惊呼道:“二子叔!”

    这人却正是秦国公府的二管家,看着秦烨长大的家奴!

    这位熟悉的管家已经死去多时,双目圆睁,手中握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秦烨跟这位二管家关系最为亲密,伸手就要去抓陈玉君,悲声道:“你竟然杀了他!”

    陈玉君伸出戴着黑皮手套的右手,挡住了他,却探身将那死去的秦二管家手中的纸团拿了起来,放到了秦烨眼下,哼声道:“杀他之人不是我,是你老爹秦国公!“

    秦烨颤抖的将纸团展开,只见上面缭乱的写着一行大字:“如见到逆子秦烨,自不需多言,只速杀之,埋到野外,不需报我!“

    字迹潦草但很坚定,滴滴泪痕沾满信纸。

    秦烨傻笑看着这熟悉的字迹,还有那字迹下方更为熟悉的,秦国公的家用红印!

    陈玉君伸手轻拍着他的肩膀:“你这位二管家是好心要给你报信的,可惜他命不好,在府外被秦国公派出的杀手截住,死在了路上。秦兄啊,你也不要太伤心啦,天涯人自有落脚处呵。“

    秦烨低头吐出一口鲜血,喷到了信纸上,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布满诡异的红潮,却沙哑道:“伤心?秦烨已没有心,何来伤心!“

    陈玉君皱眉虚伪的还想再劝几句,秦烨已经坐直了身子:“今夜我还没有输,李道玄的姐姐莫相思此时该已经被拿下了,那些都是我身边的死心随从,我手中还有筹码。“

    陈玉君嘿然不语,一把拉起身旁昏睡的那宫装女子,嘿然问道:“你说的可是她么?“

    秦烨抬头望去,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身子一软,歪倒在车座后,最后一丝希望如泡沫般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