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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希望农业科技研究院。
在中国,这或许是全中国规模最大的农业科技研究院,这所研究院虽说是由李子诚创建的,但其设立的契机却是因袁世凯划给的多达三百余万亩苏北盐场荒地,在这片荒地的垦殖过程中,**公司并没有引进外来移民,而是直接创建垦殖公司,由表面是农场工人事实上却是半农半工半兵的“劳动兵团”承担垦殖。.
在最初的两年的开垦之后,随着荒地的开垦殆尽以及劳动兵团的对外输出,这里也开始发生着变化,最初,这里是良种繁育基地,三年来,这里繁育的优质小麦、优质黑小麦以及水稻良种,迅速在江苏、安徽、山东、河南、河北等地推广开来,使得民国五年,随着北五省的小麦增产,直接导致当年中国结束了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小麦进口。
但是对于外界而言,这里最成功的地方,却是棉花育种,在三年前,这里培育了陆地长绒棉,这一新式杂交棉种,从根本上一兴解决了陆地棉丰产不丰优,海岛棉优质不丰产的问题。从而为江苏、尤其是沿江地区的棉纺业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在随后的几年间,这里除去培育良种之外,完全变成了江苏等地棉纺业的原料基地,可以说是中国最大的棉花种植区,不过虽是如此,在去年,这里却悄悄的发生着变化,而这种变化,就是新希望农业科技研究所的成立。
或许,这里曾培育过多种良种,并且在多省内加以推广,但事实上了解其中内幕的那些农科专家们却清楚的知道,这里的良种培育,实际上都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所有的良种都是由总理的提供的,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他在国外聘请专家特意培育的良种。而他们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对这些良种加以本土驯化,因此,这个“成绩空前”的农业技术大发展,根本就没有一丝自己的东西。
之所以如此“宣传”这里所取得的成就。仅仅只是出于“宣传”上的需要,对于自信心不足、自尊心受到欺凌的中国人而言,他们实在是太需要各种各样的强心针,就像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某月某种产品产量超过日本、超过英国一样,或者,某种产品的技术。远超过各国居世界领先水平,虽说这是事实,但这一切不过只是出于宣传上的需要罢了,只不过是为了给人一种“强国气象”而已。
政治,总是在不经意渗透到人们的生活之中,方方面面都受到政治上的影响,对于急欲重建“民族自信心”的李子诚而言,他总是长于用各种手段去激发人们的民族自豪感。去帮助国民树立自信心。
不过,最终,这一切。都必须要回到正轨,只有真正达到强国的目的,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要实现科学技术的本土化。
科学技术的本土化,是指发展中国家接受西方先进技术、并能**开展科学研究和自主创新技术的过程。科学技术后发展国家,起初只能向科技先进国家学习和引进。但是科学技术必须经过本土化改造之后,才能成为植根于本国文化之中的实用技术。
去年以这片规模最大的连片种植土地为基础和**公司投资的五百万元经费,而成立的新希望公司尤其是公司下属的新希望农业科技研究所,正是为了打实现真正的突破——掌握属于中国的农业科技。
相比于其它科技,在农业科技之中。本土化改造尤为重要,因为农业生产具有最为明显的地域性、民族性和历史延续性。只有经过本土化改造、与当地农业生产紧密结合的农业科学技术,才能在生产实践中获得应用,成为指导农业生产的理论和提升农业生产水平的新技术。
而在这座或许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农业科技研究机构内,得益于数百亩棉田的收益,足以支撑着这里进行着耗时漫长的农业技术。尤其是良种研究工作。
水稻良种繁育基地。
六月的天,原本应该是丰收在望之际,可此时,在水稻良种繁育基地数千亩的田野边,一个个基地的工作人,甚至那些仍留于此的劳动兵团的“工兵”们,无不是神情呆滞的看着这片良种基地。
泪水!
泪水不住的从原颂周的脸上滑落,这片繁育基地上的水稻凝聚着他两年来的心血,两年前,他开始将安徽当涂的地方水稻品种“帽子头”单穗加入品种比较试验,经过两年的培育,以寻求育成高产的纯种水稻,原本,在水稻抽穗时,他还满怀希望的认为能够提高产量20%以上,可是现在,一片枯黄的稻田却无情的提醒着他一个现实——水稻完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丁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片水稻田。
他和原颂周相同,都曾留学美国学习农业,虽说他同样进行着育种试验,但与原颂周一味的育种不同,主持的06稻作试验场采用日本的选株法进行水稻育种,稻作育种的规模不断扩大的的同时为探讨纯系育种成效,他们还进行了纯系分离试验,除此之外,他还进行稻作技术研究。他针对中国水稻秈多粳少,秈稻成熟时易倒伏,采选单穗困难,中国稻田的土质较均匀,重复次数也不像旱作那样多的情况,创制了“小区移栽法”来弥补洛夫的“纯系株行法”育种周期过长等不足,适应了中国水稻栽培的移栽技术特点。
而此时,他同样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过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这绝不是成熟的景象,还有很多地方呈着青色,而是……几乎是本能的,他就下了稻田,然后扒开一株水稻,果然,他看到几只让他头皮发麻的东西——几只小虫。
“灰飞虱!”
在他道出这三字时,丁颖的脸上全是惊恐之色。作为一名农科专家,他当然清楚灰飞虱对于农作物的危害。
灰飞虱,属于同翅目飞虱科,主要分布区域。南自海南岛,北至黑龙江,东自台湾省和东部沿海各地,西至新疆均有发生,以长江中下游和华北地区发生较多。由于寄主是各种草坪禾草及水稻、麦类、玉米、稗等禾本科植物,所以对农业危害很大。
但最害怕这种小害虫的却是水稻,因为它传播的病毒。对于水稻来说是致命的。
原颂周点点头,脸色显得极为惨淡。
“水稻条纹叶枯病!”
脸上带着泪,原颂周在道出这句话时,他知道,自己的心血全完了,两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即便是今年过了,明年。明年也要重头开始,原本,他还计划着。经过今年的繁育之后,明年就可以扩大种植规模,从而对规模产量加以估算,甚至,如果顺利的话,明年还有大规模推广的可能。
可现在呢?
一切全完了!
“已经安排人去取煤油了!”
像是安慰好友一般,原颂周有些歉意的看着丁颖,现在,必须要尽快阻止灰飞虱的扩散,以避免水稻条纹叶枯病在整个繁育基地扩散。
“05基地、还有周围800米内的。所有的作物,都会加以焚烧,应该可以进行避免病害扩大吧!”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却看到两辆汽车驶了过来,不过那卡车上拖着的显然不是煤油,而是人。穿着白色连体服,戴着风镜口罩的背着喷泵之类机械的人,他们跳下汽车后,并没有朝田间喷酒煤油,而是拉开背负的喷泵上的小汽油机,然后提着粗管,沿着田边走动着。
“他们似乎在吸着什么东西?”
丁颖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些人,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喂,你们是……”
就在原颂周走过准备问个清楚时,领头的人却给他一份文件,是所长签署的一份文件,要求他们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
“你们要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些地都烧了,防止……”
“不好意思,原教授,烧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我们现在就是要治本!”
来者的脸上堆着笑,他又喊来一个随他一起来的工作人员,然后在那人背负的吸泵下方取出一个玻璃瓶,用纱布包住封口,原颂周、丁颖等人看到玻璃瓶中满是乱飞的灰飞虱,显然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这瓶灰飞虱。
“这是?”
“试验标本,忘记向您说明了,我们是化工公司的,贵公司委托我们,研发一种新式农药,可以杀死大多数的害虫的农药,为了农药试验,我们需要采集各种农业害虫……”
来者解释着自己的用意,他不过是稍一解释,两人也就明白了他们采集灰飞虱的用意了。
“那可就拜托你们了,别的作物或许不怎么怕灰飞虱,可稻田里有了它,一准就染上了水稻条纹叶枯病,水稻得了这病,至少减少80%……”
“那是,那是,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这事,你们培育良种是为了农业,我们研制农药,也是为了农业,你们是从根本上增产,我们则是辅助,你们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轻奉着两位农科专家的马屁,来的人脸上依还推着笑容,而在他们谈话时,那些穿着白袍的人不断的吸满灰飞虱的玻璃瓶装进铁皮箱内,随后那些铁皮箱又被小心翼翼的搬上卡车,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这种工作,他们已经从事了很多次。
“呵呵,要是我这两千亩水稻,能让你们研制出杀死灰飞虱的农药,那我这两年的心血也没白费啊!”
原颂周笑呵呵的说着,可这来的人似乎对和他聊天没什么兴趣,在简单的客套几句之后,他就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而在另一边,已经有几名试验员支起了简单的试验台,其中一名试验员则用显微镜观察着什么,全是一副极为专注的模样。
“怎么样?”
这位唯一没有穿着白袍的人,一走到那几名试验员的身边,便轻声询问了起来。
“嗯,没错,现在看都是带菌的三代种……”
他们的对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然。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一个多钟头后,那些人又换上喷泵,在田间走动的同时。不住着喷洒着刺鼻的水雾,按他们的解释这是一种正在试验中的农药……
一大清早,王少普便骑着一辆有些破旧的凤凰牌自行车,不时的按着铃铛朝着城外骑去,太阳晒在背上,只感到一阵热热的刺痛,连地上的泥土。似乎都烫得发了烧。
对此,王少普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的他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了去年刚来保定时的那种书生之生,黝黑的肤色,让人很难相信,他会是保定农务公司的经理,农务公司是保定市去年成立的一家公司,一家旨在推广良种、农技。承销小麦,自然也向农民放粮贷的公司,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一年间,王少普几乎就是这么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半个保定府。
相比于对农民放贷,农务公司更为重要的责任是推广良种,而去年,他所推广的良种就是被一些人说道着“麦黑心黑”的黑小麦,虽说黑小麦的模样尤其是打成面,无论是做面条还是做馒的看相都不如红小麦,可贵在高产,可虽是如此“麦黑心黑”的黑小麦,依然不受待见。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可再辛苦,作为农家子弟,王少普却知道,这黑小麦的高产,对于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打从清末开始,小麦就成为华北地区首要的商品性粮食作物,小麦的种植面积不断增长不说,而且正朝着取代小米、高梁的方向发展着,不出几年,在粮食作物中,一定会稳居第一位。
但在华北一带,小麦的亩产量却远低于谷子,就像他进行的调查中显示的那样,保定一带小麦平均亩产不过135市斤,而谷子则为230市斤,至于小米则达144市斤、高梁则为143市斤,虽说小麦产量最低,但小麦收种却远比小米、高梁省事,至于谷子,也只有沿河的多水的水田能种,也正因如此,小麦的种植面积才会迅速扩大。
可公司推广的这种黑小麦却和普通小麦不同,各地试验田的亩产量平均达380斤之多,如果用磷肥、肥田粉之类,亩产更是超过800斤,在江苏的试验农场中,甚至有些田块达到千斤,即便是农家堆肥亦可以达到550斤之多。
若是这种黑小麦在华北加以推广……中国大地,再无饿殍!使命感,或许正是这种使命感,促使着王少普,骑着自行车到处推广着他那被人戏说为“麦黑心黑”的黑小麦,同时推广的还有堆肥技术。
去年,在他的努力下保定府一带一共种四十多万亩黑小麦,可保定却有几千万亩地,这点成绩算不得什么,这眼瞅着就到收粮的时节了,作为农务公司经理,他自然要加把劲,在临收粮的时候,再给那些庄户人家吃粒定心丸,这黑小麦,公司按价全收!
“王先生,您喝茶,别……别嫌脏……”
方二愣子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胡须上倒悬着一线一线的,迎风飘动,刚刚用手抹去,随即又流出了几线来。
瞧着这累的一头是汗的王经理,脸上尽是感激涕零的模样。
“方大爷,瞧您说的,有啥脏的,俺也是村里头出去的,”
虽说随身带着的水壶里装有茶,可王少普知道,如果他不喝这碗现烧的白开水,显是嫌人家脏,端起碗喝口茶,王少普才聊起正事来。
“您老可下地看了?地里的收成今年咋样?”
他低声地问了这么一句,方二愣子瞧着门框边正纳着鞋的媳妇,虽说想着收成时,脸上一乐,可半晌还是很迟疑地问道着:
“王,王先生,收成不错,不错,一亩地,估摸着能打三四百斤哩,就是孬田,估摸着也能打两三百斤,俺家自己的九亩地,加上租三孙子家的二十亩地,估摸着,今年一年,顶往年三四年的收成,就是交了四成租,收成也顶过去两三年的收成……”
提着今年的收成,方二愣的脸上乐开了花,可那乐中却带着忧。
“王,王先生,这,您,您现在来,莫,莫非是……?”
虽说眼睁眼的就要收粮食了,可,可去年那麦种是赊的,就是从农务公司赊的,现在这不赶着堆把的时节,王先生上了门,莫,莫不是来催钱的吧。
“王先生,您,您放心,俺保准不拖公司一分钱,只要一卖掉粮食,就还钱,要不……”
说话的时候,方二愣又掉头望着天,将手中的一根旱烟管,不住地在破砖上磕动。
“瞧您说的,合同上写的清楚,收粮后,售粮还欠,这粮没收那,那还催欠的道理,方大爷,我今个来,是有一件事和您商量一下,就是,这田里的麦子,收了以后,全由公司包销……”
只听这一句话,方二愣子,那张如树皮般满是皱纹的脸上,这会顿时没了一线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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