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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伴随着几根肋骨断裂的清脆声音，陆羽仰起头，无法遏止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仅仅只是被这一拳从身体边缘擦过，陆羽胁下的皮肉就整个儿迸裂开来，瞬间冲力的挤压让鲜血从伤口中如箭般射出，画面骇人。而残余的力道更是推着他的身体往后飞去。
“哦？”
领主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转过脸看向另外一边。他果断无视了此时在他面前的陆羽，因为后者正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斜斜地摔飞开去，显然一时半会不会有还手之力。
他刚刚挥出的这一拳朴实无华，瞄准的是陆羽右侧下方的几根肋骨，原本打算直接打穿身体，顺带着把那一侧的肺也给毁掉，先削弱行动力再说。在他的计划中，这一拳不需要太大力气，也不需要太快，因为陆羽理应还处在大剑被握碎的惊愕之中，反应会比较慢。
退一步说，就算心理上不受影响，身体也会因为剑上传来的反作用力而陷入短暂的硬直状态，总而言之除非陆羽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大绝招在，否则绝对不可能避开这一击。
然而，领主的这一拳却打偏了。
原因正是……那忽然在两人之间发生的小型爆炸。
“看来是低估你了。”领主淡淡地说，“在这种距离下不仅还能发动，而且竟然还保留着这种强度的威力……之前你是有意隐藏着实力？”
“嘿嘿。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强呢。”
魏思萌勉强抬起右手，手指指向领主的方向，指尖犹在微微地发着光。刚才的那一下爆炸无疑是他发动的，虽然对于领主这种级别的人来说那力道就和挠痒痒差不多，但是懂行的人都知道，比起那些接触才能发挥效果的能力，像魏思萌这种远距离催动爆炸的招数其实才更加恐怖。
你几乎无法预测他会在何时发动，也难以去捕捉他攻击的目标位置，最多也就是大概从他指尖所指向的方向做一点推测。但就算是这样的推测也做不得准，因为关于这个爆炸的原理本身，大多数的人，包括使用者魏思萌自己在内其实也不是非常了解。若是连原理都搞不清楚的话，再谈什么躲闪还是防御的问题，其实都是空想罢了。
只不过领主……看穿了。
“燃素啊。”领主看着拳头上渐渐熄灭的火焰，啧啧称奇道，“刚才第一次看时就有点怀疑了，只是不敢确定。想不到在这种科学昌明的年代，还会有这样的能力出现，你这人要么就是愚昧到一定地步了，要么就真是幼稚得可以。”
“燃素……这眼光也太毒辣了吧。”
陆羽捂着胁下的伤口慢慢爬起身来。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几分苍白，右边身子除了被领主刺伤的胁下之外，有半只右手臂都在刚刚的小爆炸中波及到了。陆羽毕竟是肉体凡胎，没有领主那种高到变态的防御力，魏思萌对领主无效的爆炸，对于陆羽来说攻击力依旧还是相当可观的。
只不过，他还得感谢魏思萌的这一出手，如果不是他及时用爆炸影响到领主攻击时的精神集中力，顺带着将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陆羽此时估计已经被对方用手向串子一样扎起来了。在那种几乎是零距离的情况下面对一个攻防能力都远远胜过自己的对手，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只不过，眼前这个领主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强。陆羽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曾经在游戏中见过魏思萌出手的人（而当事者当时几乎失去意识，只是凭着本能在战斗），而且还是在近距离观看，但当时他的初步判断也不过是某种远距离操作火焰的能力，或者凭空具现化出火焰的能力，只有在过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境，再细细思索之后，陆羽才敢谨慎地判断魏思萌的能力多半与传说中的“燃素”有关。
所谓“燃素”，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部分化学家们对燃烧的解释。他们认为火是由无数细小而活泼的微粒构成的物质实体。这种火的微粒既能同其他元素结合而形成化合物，也能以游离方式存在。大量游离的火微粒聚集在一起就形成明显的火焰，它弥散于大气之中便给人以热的感觉，由这种火微粒构成的火的元素就是“燃素”。
当然了，随着科学的发展，也有人对这种说法提出了异议。1756年，罗蒙诺索夫用实验证明燃素学说错了，但当时的主流观点还是倾向于老派的燃素学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890年左右，罗蒙诺索夫的试验和观点经过多年的普及，终于在大众层面上得到了普遍的承认，燃素学说从此灭亡。
刚才领主话中感慨科学昌明的时代居然还有这种能力，指的正是燃素学说发展的这个背景。魏思萌作为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医科生，这种常识自然也是应该知道的。
但陆羽非常清楚，从魏思萌在接近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觉醒出专属能力就可以看出，他的能力由来其实更接近自己灵魂中本源的那种东西，并非受理性驱使而产生的进化。这小子在幼儿园阶段对放出火焰操纵火焰这类事情深信不疑，觉得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火粒子的东西，可以供他驱使，这使得当时还对燃素学说一无所知的他在无意之中和这个学说观点相合了。
因此在长大之后，到了关键时刻，他潜意识里关于“最强攻击力”的认知就会发挥作用，驱使他使出“专属能力”——那正是放出并操纵火粒子的能力。魏思萌无意识的想象，让这一切成真了。
光是想通这些，陆羽就独自冥思苦想了很久。甚至这其中关于魏思萌小时候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还得归功于他这个身为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才能了解到的独家信息。
在掌握了如此多的信息之后，陆羽才能勉强确定了魏思萌的能力真相。可是眼前这个领主只是通过几分钟的交手，甚至只是通过最后魏思萌出手的这一下，他就大致推测出了这个能力的真面目，虽说可能有身为领主，战斗经验丰富的因素在里面，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家伙的战斗智商非常的高，绝非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像个小孩子。
（面对这种敌人，“邪眼”真的能够发挥作用吗？）
在意识到领主的强大之后，陆羽的心里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苦心留下的必杀技是否能够如愿生效。“邪眼”的效果持续多久，主要取决于陆羽编造的幻境到底有多真实，而这一点又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陆羽对目标的了解程度。他越是能够推测出目标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幻境的世界就会越真实，在足够了解的情况，陆羽甚至还可以通过一些巧妙的手法，引导着目标向他希望的方向去思考。
而最不济的情况下，陆羽还可以用“邪眼”编造出一个简单粗暴的幻象，用宏大的视听效果换取目标短时间的错愕。这种情况下幻境往往在几秒之中就会被解开，但是这样的时间已经足够陆羽采取一些行动，比如逃走之类。
但在这时候，陆羽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何等幼稚。在此之前，即使是见识过了景虎和凤仙的超高等级战斗，并亲眼看到景虎这等强者对领主心存的顾忌后，陆羽依然只是把他们口中的所谓“领主”想象成一个和两人那样战斗力强悍的人。在他看来，不管本身的战斗力如何厉害，和精神层面的东西都是两码事，在这方面，他陆羽不会惧怕任何人。即使要他去面对景虎和凤仙这种级别的高手，虽然肯定无法力敌，但只要愿意使出宝贵的一次“邪眼”，他至少还是能换来一个逃走的机会。
但是眼前这个瞬间看穿魏思萌能力本体的人，又是否会陷入“邪眼”编织的假象之中呢？
“该死。”陆羽咬着嘴唇。
——不要以为任何时候自己都是局势的掌控者，不要以为任何时候开始努力都来得及。
在北美的时候，那个讨厌的人曾经托沐晴雨之口告诉过陆羽这句话。在那以后不久陆羽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睿智的老人利用了一通，双方虽有布局和破局的身份之别，以及情报量上的巨大差异，但是身在局中的陆羽一度以为自己掌控着局势却又美梦破碎的感觉，至今仍是刻骨铭心。
而这一次，噩梦重现。陆羽之前的判断不可谓不谨慎。他把自己置身在最危险的线路上，而让其他三人联合行动，走相对安全的一边。凯撒的策略完全是在他视野之外的东西，任他再聪明也无法改变，只能在事后设法补救。
他犯的最大错误在于，把一个虽然很强但并非万能的技能当做了任何情况下都能起作用的王牌，黑桃A，但在这个游戏里，对方亮出了比他更大的JOKER。这时候陆羽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上所有的牌都比对方要小。
但还能怎样，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设法从中寻找胜机，于绝境中求生。
“谢啦老魏。”陆羽拍拍脸，眼神渐渐变得沉静，“托你的福，我冷静下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