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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天玑过去也曾多次下厨,可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过。一脸一身的黑灰,连头发上都是,实在很滑稽。
厨房里的一个叫灵珠的小丫头,对着她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最后拿了布巾来给她擦一擦脸,“你不是圣女大人的朋友么?何必自己下厨做饭?”
沉天玑实在想翻白眼。朋友?!她倒也说得出口。若不是在顾殷殷给她送的饭菜里试出了有毒,她也不会亲自来这里。民以食为天,她算是深刻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她就是死也不能因为饥饿而死,那样太丢沉家的脸了。别人送来的饭菜她不放心,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里的生活条件比大昭京城实在差的太远,简陋的灶台炊具,和她过去接触的厨房大相径庭,这才让她无所适从。不过,肚子饿得咕咕叫呢,适应了一会儿也就上手了。这个灵珠倒十分灵巧可爱,一直帮着她忙上忙下。
最后沉天玑和灵珠二人捧着饭碗相对而笑时,沉天玑问道:“厨房里的人都是你们圣女大人遣走的吧?你怎么敢留下来?”
灵珠道:“我不是这府里的佣人,只是家里急用钱,这几日来帮厨的。圣女大人管不到我。我是看你破了相很可怜才帮你,圣女大人善良慈悲,不会怪我的。”
善良慈悲……顾殷殷真是做得一手好戏。沉天玑摸了摸自己结痂的脸,“我这样,很难看吧?会很吓人么?”
灵珠摇摇头,笑嘻嘻道:“你是美人。我很喜欢你。”
沉天玑顿了顿,“不管你是不是安慰我,我都很感谢你。”想到待她离开后,顾殷殷可能会迁怒灵珠,她又嘱咐道:“日后不要到这里帮厨了。”她又取了腰间一枚麒麟玉佩,塞进她手里,“这个玉佩价值连城,你可以拿去当了。记得要活当哦。”
灵珠原想推辞,却见采屏忽然推开厨房的门,笑容满面道:“沉姑娘,我们圣女大人唤您去叙旧呢。”
沉天玑只愣了一瞬,立刻狠扒了几口饭,这才站起身,神情平静地随采屏而去。
顾殷殷又在欣赏那株雁羽白梅。看见沉天玑便遣退侍女。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和采屏时,沉天玑便浑身都警觉起来。
顾殷殷看她满是警觉的目光,笑道:“沉四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沉天玑回想了一下,除了夜间觉得身体忽然发凉了一阵外,仿佛没有什么异常。这些日子她在顾殷殷的控制下没睡个一个好觉,昨夜便睡得有些沉,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
顾殷殷笑得更开心了,“沉四姑娘真是有胆色,敢跟数尾青蛇同眠一宿。”她朝采屏使了个眼色,采屏便将取来一只膝盖高的大缸,送到了沉天玑跟前。
“啊!”她只看一眼那满缸纠结缠绕的青蛇,就吓得满脸苍白,差点就把好不容易下肚的食物统统吐出。(艾玛我自己都想吐了!)
“你……你这个疯子!”沉天玑双眸发红。幸好她穿得多,不然岂不是要被咬死?
“放心,这蛇没有毒的。我还舍不得让你死呢。”顾殷殷说着,又叹口气道:“今日叫你来,的确是想跟你叙旧的。”
她吩咐采屏拿走那让人望之浑身鸡皮疙瘩的蛇并退下,随后又指了指那盆雁羽白梅,“你看那花,长得如何?”
沉天玑恶狠狠瞪着她,巴不得把她吃了,哪里有功夫赏花?
“沉天玑,我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他今生不喜欢我,却喜欢上了你。你也就脸比我长得好几分,旁的没一样比得上我。还有苏墨阳也是,竟然也背叛了我们曾经的誓言。”
沉天玑看她凄惘的神色,简直要大笑出声,“苏墨阳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就是因为你而惨死的。你自己巴望着能进宫做皇后,凭什么要求他对你守住誓言?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总不会像你这样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有些话,她很早就想质问了。前世里,她明明并不愿意嫁给苏墨阳,却偏要摆出一副苏墨阳青梅竹马的姿态来,控诉沉天玑的夺人所爱。
那一世,她毕竟是真心爱过苏墨阳的。她是尊贵的沉府嫡女,不屑于做这等夺人所爱的事情。她曾经查得清楚,顾殷殷和苏墨阳这一对是郎有情妾无意,所以她才未曾把顾殷殷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在最后知道是顾殷殷下的毒手时那样震惊。
往事如烟,今生的苏墨阳却是这样凄惨收场。
沉天玑看着眼前容色娇丽的女子,想到这一路的受辱,想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青蛇,愤然道:“你的良知是被狗吃了么?为何总是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对无辜的人也毫不留情。前世也是,今生亦然。”
最后一句话让顾殷殷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诧。
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她在顾殷殷心中无限憎恨的地位,沉天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索性骂个痛快。
“你明明不喜欢苏墨阳,为何又要求他对你死心塌地?!我对你也从未有过仇恨,你为何要利用宁清意来对我下那样的毒手?!你知不知道,你害了我一生!”
顾殷殷细思前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沉天玑也是重生来的。难怪,当初她算尽机关,独独没算到,皇上会在姑苏时遇见沉天玑。
一切都是因此而脱轨。她这辈子连进宫的机会也没有,就因为半途杀出个沉天玑,这个在前世里,她根本不屑去思索的女人。
前世的沉天玑死在二十岁,的确是很凄惨。顾殷殷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宁清意的手笔,宁清意是表面柔软,实则狠毒程度从来不亚于她。可前世的她在后宫里和苏云止斗得厉害,根本无暇关心小小晋远侯府世子的后院之事,对于沉天玑的死,对于宁清意的风光,她都不关心。
“你这种女人,就算聪明又如何?活该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意,这是上天的报应!”
顾殷殷却笑得自若,“我从来不信报应。这一点,我和旭之很相似。那些前尘往事,既然你也记得,咱们倒真要好好叙一回旧。”
她顿了顿,续道:“给你下药,实在是凑巧了,原本收拾你的法子可以有很多种,可当时我手下刚好寻到那秘药,我随手便用上了,也好试试效果。那药,效果果真不错。”
沉天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生了这样一副心肠。
“我祖父,也是你下的手对不对?”
“我哪有那个本事敢对敬国公下手?前世是苏礼做的,这一世却是因为他命短,跟外人没什么关系。”
前世的祖父,果然是为人所害!“那苏墨阳呢?当初苏墨阳不可能不顾自己的性命来劫你出狱,我猜想,他定然以为你的丫鬟不会暴露出来,会一直乖乖待在牢里,等到时过境迁时身份暴露,也牵连不到他头上。可是,是你,故意让采屏泄露出来的,对吗?”
顾殷殷笑道,“是又如何?苏墨阳,那样没用的人,我怎么会看的上?前世他做得很好,后来在扳倒沉府的过程中也出了力气,我很喜欢,就像,喜欢一把好用的刀。包括宁情意也是。可是今生他却不听话了,不,或许要说他太听我的话了。原也是我让他对我死心的。可前世我也这样对他说过,他却并未同今生这般。那日我逃出京城,本是想带着他一起到夜凌来的,可惜,他还是太让我失望了。既如此,这样的棋子只能舍弃。”
沉天玑听她这样说,倒渐渐平静下来——顾殷殷就是个视人命为儿戏的疯子!跟这样的疯子,实在没有道理可讲。
“原来,爱你的人,在你心里只是棋子。”
顾殷殷道:“你可知道,勤政殿里有一盘残局,那是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摆下的。他跟我也是一样的人,对人只有利用还是舍弃,从无爱和不爱之说。”
“你不用这样挑破离间。前世的他我不管,可今生他对我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怎会因你的话而动摇?”就算,他对旁人是这样,对她是不同的。她就是知道。
沉天玑忽然笑了一声,“不知你进过勤政殿几回?我虽然是皇后,可恪守禁中规矩,很少踏足那里。唯一的两次……”她眸中闪过柔和的笑意,朱唇轻启道,“春色旖旎,风月无边。我还真没有闲心去看什么残局。”
顾殷殷心头仿佛被狠狠砍了一刀,她忽然上前,伸手就要掐住沉天玑的脖子。
沉天玑快速避开,“怎么,又忍不住耐心想要动手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好友。要动手,恐怕也要等到晚上才好掩人耳目。”
顾殷殷收回了手,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侍女的唤声。
顾殷殷让那侍女进来,侍女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顾殷殷神色一变。采屏道:“主子,出了什么事?”
“采屏,你带着她立刻离开这里。我随后就到。”顾殷殷说着,使个眼色让采屏给沉天玑喂下药。沉天玑往后避开道:“我跟你们走就是,让我晕过去你们还要分出力气来背我。”
顾殷殷看她一会儿,“这样也好。但你若是敢有任何异动,我可就没耐心跟你慢慢玩了。”
沉天玑忙不迭点头。顾殷殷还是不放心,取出黄色泥浆来在她脸上涂满,把她雪白的肤色再次掩去。
采屏带着另外两个侍卫,和沉天玑一起骑上马,一路飞驰,很快离开了原田镇。
沉天玑不敢有什么异动,可这也不妨碍她观察周遭地形和环境。绕过连绵覆雪的群山,一连疾行两日,终于到了一处隐在山林中的宅子。
沉天玑乖乖下马,采屏领着她进了一间房,便毫不犹豫把门关上,并吩咐两个侍卫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不久,顾殷殷果然就来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看沉天玑的目光仿佛更加怨毒。
沉天玑正软软靠在冰凉的塌上,又冷又饿,却不敢入睡。她看见顾殷殷进来,高兴道:“你可终于来了,你的丫鬟连有毒的饭菜都不给我送了,我若是饿死,你可没得玩了。”
顾殷殷扯了下唇角,“你知道吗?旭之亲自进入夜凌来寻你了。”
沉天玑一愣,“迟早的事。我以为你早就该料到。”
“他不止光明正大来寻你,还威胁凌延说,若是不马上放了你,就要对夜凌宣战。”她顿了顿,续道:“他原本不是冲动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轻易宣战。”
沉天玑道:“你错了,他不是单单为了我才这样的。这一战的主动权,从来都在凌延的手里。是他逼得他不得不宣战。”
顾殷殷笑道:“原以为你是个猪脑子,没想到还能有几分清明。凌延让我把你放了,可我不愿意。我在夜凌所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报复你的力量。”
她直直看着沉天玑,“所以你死了心吧,我永远不会放了你,只会折磨你到死。”
顾殷殷离开后,再也没有人出现过。
沉天玑枯坐在屋里,身累,心累,却不敢歇息。或许这才是顾殷殷的真正目的,有了那样的经历,她现在连睡觉都不敢睡。屋里没有灯,窗外却有宁静的月色。雪后的月色这样明亮干净,完全不似凡俗人世的污浊和肮脏。
门外有隐约的侍卫鼾声,沉天玑掐着时辰,待到下半夜,月色悄然隐下,逐渐起风时,她才悄悄准备起来。
从袖中掏出一块打火石来,对着床帘子点起火。冬日干燥的布帘瞬间烧了起来,发出嘶嘶的声响,一股浓烟逐渐弥漫开来,呛得她呼吸艰难。
待火势差不多时,沉天玑才去拍门。
“来人啊,着火了!着火了!”
两个侍卫睡得正香,被惊醒时便闻到浓重的烟气。其中一个人连忙赶去禀告,另一个人在门外道:“钥匙不在我们这里,姑娘稍等片刻,她们很快就来了。”
那侍卫知道这个女子身份特殊,虽然不受圣女待见,但却绝对死不得。听到里面的惨呼,他也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看见采屏拿着钥匙急急走来,才松了口气。
今日顾殷殷和凌延起了争执,脸色很不好,这会子好不容易睡下了,采屏便未曾叫醒她。
“你们两个快去取水来啊!”她一边指挥着他们,一边动手开锁。门一打开,迎面而来满满的浓烟,呛得她一阵咳嗽。
里面火光一片,她心里一惊,开口唤道:“沉天玑!沉天玑!”
艳红的火舌铺天盖地,伴着浓烟滚滚,让她根本睁不开眼。唤了许久也没有回声,她心下着急,咬牙往浓烟里踏进去。刚绕过一只燃火的立柜,冷不防头顶处落下一只圆凳,正要砸到她头上时,她险险接住,身子还没站稳,身侧忽然一股大力将她脱了进去,接着,脖子处感到一阵冰凉。
浓烟之中,沉天玑紧紧压住采屏,手执一根银簪,稳稳抵在采屏的脖子处,眸光黑沉如同暗夜,“再动我就杀了你。”
采屏这才发现,这房子的家具都被搬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所以从门口看起来,火势尤其大,但若是绕过了那圈火,里面一半空荡荡的,除了呛人的浓烟外没有别的。沉天玑就是缩在此处的角落里。
大约是沉天玑乖顺听话惯了,自己对她的戒心才逐渐消失。采屏深觉自己鲁莽,瞪着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外面已经有侍卫的脚步声,采屏忽然伸手紧紧制住沉天玑握住簪子的左手,她是习武之人,力气怎么会比不过沉天玑?
采屏正欲开口唤那两个侍卫,不妨心口处忽然有利刃穿过。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只见心口处正正插了一把剪刀,入得极深。
沉天玑收回左手的簪子,“怪你命不好,跟错了主子。这样死是便宜了你,你可知道先前那个采屏死得多么凄惨?”
采屏直直软下身子,就着墙壁滑了下去,双眼瞪得老大。
沉天玑掩下心头情绪,快速将她的衣裳扒下来给自己套上,把发髻抓乱,然后将一直没舍得用的房中唯一的一壶茶浇在了自己身上,深吸几口气,望着眼前的火光冲向门口。
外头救火的两个侍卫看见采屏疯子一般跑出来,正欲开口问,却见她一步不停地朝外跑去,嘴上急急道:“你们先救我,我去禀告圣女大人!”
这声音有些嘶哑,两人以为她是被呛了才会如此,便点头应了是,继续救火去了。
风势越来越大,火势趁着风势也越来越盛,两个人力量微薄,加之这里地处山林,久不住人,没有水源,一时间竟难以控制火势。
顾殷殷惊醒时,火势已经蔓延到她的房间。两个侍卫将她救了出来,她望着眼前的景象,满脸怒容。忽然想到今日夜里她似乎睡得太沉了些,这其中必定有鬼!
很快,整座孤宅俱为大火所掩盖,在冬日的狂风中燃红了整片天空。
顾殷殷疲累地叹口气,手上还抱着那盆雁羽白梅。好在及时救下这花儿。
她朝两个侍卫道:“走吧。”刚转过身,就看见有两匹骏马朝这边飞驰而来。
当先一人是身着摄政王服的凌延,后面一人,玉带玄衣,锦袍飞扬,容色凛然,眸光幽深如古井秋潭。
纳兰徵远远就看见了大火,他微微一震,眸中压下来重重黑云。
“殷殷!”凌延下了马,厉声逼问道,“到底是怎能回事?沉天玑呢?!”
顾殷殷却看向纳兰徵,久久不语。
男子也在看她,薄唇吐出沉冷到极点的三个字,“她人呢?”
顾殷殷朝那火焰指了指,“没看见么?她死了,葬身火海,死无全……啊!”
男子手中长剑如闪电般出鞘,刺入顾殷殷的腹部。他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勐的抽出剑,鲜红的血瞬间溅了一地,也溅在那株雪白的花上。
顾殷殷倒在地上呻吟着,只听见纳兰徵冰凉的声音,“我不会让你死得这样容易。”
顾殷殷心头透凉,却见男子疯了一样冲进火海,高大的身影瞬间淹没在大火中。她吓得心脏都要裂开,“旭之!不要去!不要!”
她想要跑过去抓住他,制止他,尽管他对她这样绝情,在这一刻她还是心痛。可是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制止他?
随后赶到的常怀陈安以及其他几个侍卫们看到这个场景,只留下一人看着顾殷殷,其余几个人都冒着大火冲了进去。
“妍儿!妍儿!”
男子一声声的呼唤在大火中响起,仿佛一锤一锤的重鼓,将人心都压得喘不过气来。耳边满满都是房梁木板吱呀着倒塌的声音,让这呼唤声时隐时现,仿佛梦幻一般,又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身体的灼烧丝毫没有疼痛,他疯狂寻找着她的身影,想到她可能在某个角落里被大火包围,他的整个世界都要崩溃。
后来他回忆起这一幕,觉得若不是常怀几个人合力将他硬拉出来,他大约会死在这片火海之中。
过去他总觉得以感情行事的人太过愚蠢,后来终于知道,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
这次纳兰徵深入夜凌,只带了这几个人而已。原想若能接回沉天玑,也可免了百姓一场灾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整座宅子成为一片废墟时,常怀他们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势在废墟里寻找良久,只找到一只沉天玑时常配在身上的麒麟玉佩。
常怀想了想,还是将那玉佩呈给了立在那里仿佛凋像一般的纳兰徵。
“皇上,方才臣问过那两个侍卫,依据他们的供词,臣以为逃走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皇后娘娘。”有可能是,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逃走的“采屏”没有去禀告顾殷殷,可能因为她就是沉天玑,也可能是因为真正的采屏看见沉天玑已经死了,想要逃避责任才逃走了之。
纳兰徵缓缓接过那玉,烧伤的左手正流着血,他却仿佛并未觉察。
尽管历了一遭大火,这块玉仍然光鲜美丽。他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仿佛在感受她残留在上面的气息和温度。连日来的奔波担忧和绝望仿佛沉沉的山,他多么想立刻见到她,想要把她狠狠抱进怀里,永远不让她离开……可是,他却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她而鲜活的世界再次沉黑暗然。他疼得浑身发抖,闭眼时,一滴水渍落下,在玉上缓缓晕开痕迹……
凌延知道错误已经铸成,他也不是个吃素的,表面上恭恭顺顺将纳兰徵他们送出边境,却在边境处埋下重兵。可是没想到,大昭的援兵很快就到了,黑压压的军队布满了整片青黛山脉的西麓。
纳兰徵坐在马上,沉声道,“早就知道夜凌的摄政王是背信弃义之人,朕离开时就给孟将军下了旨,若是三天之后朕还未出现,就直接起兵攻打夜凌。今日正好是第三日。”
凌延双眸冰寒,“本王的外甥真是好谋略。”
他冷笑道,“哪里及得上舅舅。”
昭武十一年刚到,大昭和夜凌就燃起了战火。昭武帝以夜凌圣女掳劫大昭太子和皇后,触怒国威为名义,对夜凌兴兵。最开始的青黛一战,大昭军队就以绝对的优势夺下原田等地,摄政王凌延及大昭圣女顾殷殷俱被掳。
大敌当前,夜凌政堂一片混乱。尚未成年的小小国主只知道在龙椅上瑟瑟发抖,最后还是国主的亲堂兄,摄政王的亲信近臣赫连隐站出来独揽大局。
一众心头惶惶的官员们围着赫连隐讨对策,赫连隐沉思良久,道:“人家已经打上了门,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让镇国将军早些出兵迎战。另外,立刻全国搜寻沉天玑的下落,越快越好。如今能制住大昭皇帝的,只有沉天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