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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楚煜设宴款待夜王一行,但知道他们长途跋涉不易,便让他们先去作梳洗,他和众臣在宴请的正殿内等待。
今日的楚乐瑶穿了一身玫瑰色的华服,这是衾嫆特意为女儿挑选的装扮,既明媚又端庄,往那一坐,便叫人移不开眼。
不少贵妇见了,便心下羡慕,同衾嫆说道——
“还是端亲王府养人啊,出来的个个都是仙人似的姿容,郡主这模样这气质,可不就是结合了王爷和王妃最拔尖的地方长嘛!”
“就是就是,我要有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就好了,可气的是只生了个臭小子!”
衾嫆听了,只唇角微扬,“王夫人这话说笑了,你家公子文武双全,可是京城里不可多得的才俊。”
她说这话时,表情淡淡的,嘴角眼角带笑,叫人心旷神怡。
“表姐。”
这时,容满过来找楚乐瑶玩,先向衾嫆见礼。
原本想顺着衾嫆的话夸赞两句王夫人儿子的夫人们,见着这穿桃粉华服,却丝毫不女气,只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的容世子时,什么夸赞的话都忘了。
开玩笑,衾家、容家的儿女那容貌都是出类拔萃的,更别说还加了皇室血脉……
哎,只是羡慕嫉妒这衾、容两家的好命。
偏生羡慕也羡慕不来。
当然,有的夫人则是想得更多了,要是能同这两家结为亲家……
不说郡主了,光是楚世子,那容貌那气度还有那师承高人的医术,多少京城贵族少女趋之若鹜啊。
想着,便有人和衾嫆隐晦地提及到了楚世安的婚事问题。
楚乐瑶在一旁,听容满和她讲什么外头看烟火,不感兴趣地摇摇头,这时听见某位夫人说自家女儿到了适婚年龄,若是能给世子当个侧妃也是好的……
她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什么?
这是不敢提世子妃的位置,转而试探侧妃起来了?
她不禁朝对面,坐在那背脊笔直,人模狗样的哥哥,顿时一言难尽。
是该心疼姑娘们还是该心疼亲哥呢。
还是心疼哥哥吧,他这么淡的性子,还没见他和什么姑娘亲近过,这要是一下娶了好些个嫂嫂……
楚乐瑶打了个寒噤,脑海里不禁脑补出那样鸡飞狗跳的画面,差点就笑出了声。
容满觉着小外甥女压根没听自己讲话,便只好摇头,扇子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然后回到楚世安身边落座。
楚世安似有所觉地朝对面看来,便见自家妹妹,双眼亮晶晶的带着笑,不知在想什么,笑得怪……不怀好意的。
而且他有强烈的直觉,妹妹这是在取笑他。
给了楚乐瑶一个警告的眼神,楚世安便收回视线,安静地坐着,像尊漂亮的石雕。
楚乐瑶身后,隐约还传来少女们交头接耳的细细之语,言语间,都是“楚世子”、“他看过来了”、“楚世子待他的郡主妹妹真好”、“好羡慕”之类的话。
她很想回头,但怕惊着这些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们,便只轻轻耸了耸肩。
那是她们没见过她们口中温文尔雅的楚世子毒舌霸道的一面。
正在走神,这时门口的太监一声一声往殿内迭着的通传声响起。
“夜国陛下到!”
夜王到了?
楚乐瑶立即坐直了,眼神下意识朝门口方向望去。
只见一穿黑底纹金龙华服的瘦削俊伟男子带着几名侍从进来。
他们穿着夜国的服饰,他身后是穿着玄衣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他们在殿上,行了夜国的交手抵肩礼。
尽管这人还没抬起头,楚乐瑶却险些站了起来。
衾嫆察觉到女儿的激动,立时握着她的手,将她摁住。
“秋秋。”
小声地提醒了她。
这是重要的场合,不能失礼。
楚乐瑶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眨了眨长睫,掩了些。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玄衣面具男,后者在被免礼后,站直抬头,第一个,便看向了她。
一眼万年。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那一眼,楚乐瑶便平静了下来。
怕被看出端倪,她立时收回了视线,低头看面前的瓜果点心。
宁哥哥怎么会来?
他不是……去了夜国,找百里凝霜报仇吗?
但现在,他和夜王一道来,这是,原谅了他生父,父子相认还是?
楚乐瑶整个人自宁筠出现后,便有些恍惚,只是面上不显。
她没听清殿上大家说了些什么,只在被衾嫆掐了下手心,才惊觉,上方皇叔在唤她。
看了眼娘亲,后者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朝她点头,示意她不要慌。
楚乐瑶便出列。
“小郡主不止是端亲王府的掌上明珠,也是朕的掌上明珠——今日夜王替子求娶,只是不知是替哪位王子求娶朕这宝贝侄女呢?”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先是夜枭单刀直入表示会放了人质,也向北国致歉,表示这是一场误会,不愿伤及两国邦交,但还是希望能替儿子将长乐郡主迎娶回夜国。
楚煜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只是将楚乐瑶唤到殿中,又说了这么一句。
哪位王子?
随行队伍里有百里凝霜的人,顿时便觉得这话不对劲,难道北国皇帝不知他们夜国王庭就一位大王子吗?
但不等他们如何,就见夜枭嘴角一扬,手往身侧一指。
“这,便是孤失而复得的,真正的大王子,夜筠。孤这儿子倾慕郡主已久,愿以王子妃之礼,迎为正妃!还望北国陛下成全。”
“什么——陛下您!”
夜国臣子立即有反对之声,但不待他们上前,宁筠的人便直接将他们按住,往后拖。
“将他们带出去,这里没他们的事。”
夜枭转过身,眼中明明暗暗,闪烁着叫人心惊的冷芒。
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局势一下转成这样,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们也不必明白了。
因为夜枭压根没打算留他们性命。
他要堵住这些人的嘴,以免消息提早传到了百里凝霜耳中。
百里凝霜或许做梦都想不到,她本意抢夺筠儿所爱羞辱他的念头,却反倒成了他夜枭,名正言顺将骨肉认回,为自己最爱之人所生下的孩子,娶了一位不仅合孩子心意,更是拥有强大靠山的王妃。
满殿都被这一出弄得措手不及,但众人去看端亲王府等人的反应,却发现他们都极其镇定冷静。
就好像,事先便知道此事一般。
也对,郡主和亲,这可不是小事,皇上宠信端亲王府一家也不是假的,这样的大事,怎可能不提前打声招呼便决定呢?
只是,爱女如命的端亲王夫妇,这反应不对啊!
还有冲动的戚大将军,他怎么也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这两家人还真是古怪哈。
“夜王,你替大王子求娶之诚意,朕看到了,不过,这位刚认回来的大王子,可否揭下你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还有,你可是真心想求娶朕的长乐?”
众人发现出猫腻来了,皇上这态度也有些微妙啊,这问夜国王子时的口吻,怎么像是问自家国内的儿郎似的?
这时,宁筠缓缓揭下了面具,殿内见其真容,不禁吸气和赞叹。
好俊的模样!
而他走到楚乐瑶面前,在她面前弯腰,虔诚地拱手行礼。
“我本生长在北国,生母是北国人士。若我能求娶到郡主,必一生珍之护之,若有辜负,便叫我身败名裂……”
他还想说什么,夜枭忙蹙眉叫住了他。
而楚乐瑶也伸出手,虚虚做了个扶的动作。
她声音清脆悦耳,“大王子不必发此重誓。”
“誓言不可信,夜……筠愿立下休夫书,他日若是我辜负郡主,郡主便可在上面摁下手印,休了我,风光万里回北国。”
“哗——”
这,这可真是旷古绝今的操作啊。
别说夜枭脸色变了,一副始料未及的模样了。
就是楚漓和衾嫆,对视一眼,也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
宁筠这孩子……
竟当着两国君王之面,愿将自己男儿的尊严踩在脚下,主动给秋秋休夫书这样,从未听过的东西。
这,便是保障了,不是和离,也不是休妻,他们之间,要么恩爱白头,要么,便只剩下休夫。
若是被休,那夜国大王子的脸面可真是丢尽了。
夜枭脸色发白,但他知道,宁筠肯认下“夜”这个姓氏,便是因为这桩婚事了,难怪他会沉默地配合了今晚的求亲。
原来,原来,他是在这里准备着。
他要给小郡主一个风光尊荣的求娶之礼。
夜筠双手递上的“休夫书”,上面已有他的手印,楚乐瑶没有立即接过,她只是张了张唇,眼底波光潋滟,好一阵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
不必如此的。
她本来于公于私,都是要答应这门婚事的,只是,她不明白,宁筠为何要在十拿九稳的婚事上,还这般让步。
但宁筠却只是抬眸,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将休夫书交到了她手中。
楚煜拍了下手掌,只觉得这小子对自己的胃口。
果然,这样的小子才配得上自己的宝贝侄女,要不然,他们楚国的郡主是什么人都能求娶走的?
“好,好——长乐,你可愿?你若是不愿,这门亲事,朕便替你回绝。”
夜枭的脸色更不好了,他算是明白了,不说北国怎么宠这小郡主,就是他的亲儿子,胳膊肘都拐过来了。
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他叹了声,也罢,他给不了宁儿的荣宠,好歹儿子能给他心上人。
如果当初他能这般坚决勇敢,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只可惜,他没有筠儿勇敢,而若宁也没有长乐郡主好命。
“长乐——”楚乐瑶扬声,看向父母兄长,以及戚嫣等人,最后目光看向身侧望着她的宁筠,缓缓扬起唇角,双手持平行礼,“愿嫁夜国大王子夜筠,永固两国邦交。”
原来,他们所有人,瞒着她,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
不是两情相悦的赐婚,而是冠上大义之下的皆大欢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