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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祈福?
时雍眉尖一跳,吃惊不已。
“大人为何突然想到让我做这个?”
赵胤看着她,慢慢将她的手握紧,“天寿山祭祀突逢大火,是为不吉。觉远大师认为是我一意孤行,欲娶你为妻遭到的诅咒。”
时雍被气得笑了,抬了抬眉梢,“诅咒?”
赵胤垂下眼帘,语气幽凉,“我出生那日,天降异象,本是不祥之人。”
这件事时雍以前就听陈红玉说过,说赵胤出生那天,是什么荧惑守心,星孛袭月的天象。当年,觉远的师父——道常法师认为他是灾星降世,预兆不详,还说赵胤是受七世诅咒而生之子,若不化解,必引天下大乱,而化解之法,要么是出家,常伴青灯古佛,要么,终身不可与女子亲近,更不能娶妻。
如此也就罢了,赵胤要娶时雍,还被觉远占出一个“坎上乾下”,八字也是相冲相克,种种迹象联系到一起,这简直就是天出妖孽,赵胤若是执意要同时雍在一起,无异于违悖天意,置大晏国祚福祉于不顾,罪孽可就大了。
道常当年批命一事,宝音、甲一、觉远等人都是知道的。如今觉远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仿佛大晏的灾祸随时就会降临一样,很是震撼人心。
赵胤和时雍婚期将近,突然横生枝节,取消婚事他自然不肯,可此事若无解决之法,又很难让人释怀。
觉远占卜时,宝音、甲一、荣王、楚王等人都在场,事情便闹得有些难看,双方各执一词。
宝音认为人定胜天,不屑去理会,而其余人等却是众口一词,认为不能悖逆天意。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觉远给出个二选一的法子。要么二人婚事作废,要么让阿拾以祈福之名,前往庙宇庵堂带发修行,向上天祷告,祈求上天宽恕,祈祷大晏风调雨顺,不受诅咒
“哼!”
时雍撇一下嘴,看他落寞的表情,心里颇不是滋味,“大人未必当真信了这和尚的话?”
赵胤道:“自然不信。”
时雍一怔,唇角扬了起来,恨不得凑上去亲他一下,“大人为何如此睿智英明”
赵胤淡淡看他,“因为第二把火是本座放的。”
时雍:
怪不得!
她从陈红玉那里得来的消息是井庐连番走水,赵焕和赵焕的屋子都着火了。时雍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把火是赵胤自己放的。
想一想当时情形,时雍又笑了起来。
“大人实在高明。这火一放,你不在场,丢人的就只剩他们了。”
顿了顿,她又抬头,狐疑地问:“依大人看,阮娇娇这事,到底是何人所为?赵焕劝酒,有嫌疑。白马扶舟负责井庐内外事务,也有作案机会。当然,阮娇娇自己也有嫌疑,说不定,她早就看上你了”
“别胡说!”赵胤皱眉。
“你凶我!”时雍委屈地看他一眼,垂下眸子来。
赵胤一看,便软了语气,“不要将爷与她混为一谈。晦气!”
一听他这话,时雍脸上又亮了开来。
“这还差不多。”
她原就没有生气,只是小女子心性,想听赵胤说说态度罢了。
“那我再帮大人分析分析。”时雍说罢,懒洋洋一叹,哼声道:“赵焕对阮娇娇如此宠爱,想必做不出这等事来”
赵胤突然抬眼,“你很了解他?”
这叫什么话?
时雍察觉到他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牵唇笑开。
“我自然不了解这种败类。我只是觉得正常男子想必不会轻易将心爱的女人奉予他人吧?”
赵胤道:“那可未必。”
时雍想了想,鼻子莫名一涩,“大人说得对。楚王又不是正常人。”
赵胤深深看她一眼,顿了片刻,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你回去打点行囊,后日我送你去。”
时雍抿嘴,“这么快?”
赵胤道:“半月后回来,可备大婚。”
时雍想了想,轻轻哼声,“我走倒是容易,可是良医堂的陛下,还有我娘怎么办?”
赵胤道:“玉堂庵就在庆寿寺后山,离京师不远。”
略略迟疑一下,他又道:“陛下如今病情稳定,有太医照料,想是无碍。”
时雍冷冷道:“既然陛下全由太医来照料,又何必住在这良医堂里?宫里地方宽敞,人手众多,伺候圣驾不是更为便利?”
赵胤垂下眸子,“他们正有此意。”
这么说是准备把光启帝带回宫去休养了?
时雍心里很清楚,光启帝伤口早已愈合,眼下脉象稳定,确实不是服用汤药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在不在良医堂里治疗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目前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想必太医院也是衡量过的。
“明白了,就是过河拆桥呗。现在用不着我了,就把我赶到山上去吃斋念佛。”
赵胤喟叹一声,“你是大晏的明光郡主,为国祈福也是本分。”
时雍不悦地看过去,轻轻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大人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才好呢?你都没有在长公主他们面前为我申辩,不要我去祈福么?”
赵胤轻轻搂紧她,没有说话。
实际上,若不是他和宝音坚决不肯,祈福之期又怎会缩减到半月?
“阿拾。”
赵胤抬手轻抚一下她发间的簪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你委屈半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时雍冷冷道:“大人不会真以为我委屈半月,他们就肯罢休吧?”
赵胤抿唇,目光幽深难辨,看着她好一会没有开口。
时雍道:“这分明就是你爹和觉远串通好的,找个由头把我带离你的身边罢了。你想想啊,你爹一直信那个什么天命,可是你筹备婚期以来,他从未表态,也没有惊动你,说不得就是等这个机会呢。”
赵胤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半晌叹了一口气。
“你这女子,如此聪慧。”
时雍淡淡哼声:“因此,即便我去祈福,半个月后,他们会不会又找个什么借口?乌鸦叫了,黄狗死了,猫儿病了是不是都怪我们带来的诅咒?真是岂有此理!大人,这个婚咱们不成了”
赵胤猛地拉下脸,冷冷看着她,却见时雍扬了扬眉,又冷哼道:“我看咱们不成婚。哪里着火了,哪里出事了,又能怪得谁!”
“不可!”赵胤捏住她的手,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眼对眼地瞧了半天,“本座言出必行,定要娶你为妻。”
大人,你言出必行,吃斋念佛的是我啊?
更何况,分明就有人想要借机拆散他们。
时雍内心咆哮,可是看着赵胤坚毅的目光,腹里的话却说不出口。
“阿拾不要害怕。”赵胤顿了良久,慢慢开口,平静的面孔有淡淡的不舍,“爷会将一切打点好,常去瞧你。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时雍瞅了他片刻,突然将身子偎入他的怀里,双手霸道地勒住他的脖子往下拽。
“低下头。”
赵胤目光一深,不解地看着她,“阿拾”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时雍柔软的唇辫已然凑了上来,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让我轻薄一下,我便依了你。”
看着她乌溜溜的黑眼珠,赵胤心里颤了一下,双手紧紧搂住她。
“傻丫头。大白天的,这是良医堂”
时雍狡黠一笑,趴在他的身上,“又没人敢进来。算了,眼下先饶了你,等我晚上再来。”
赵胤:
————
要离开半个月,对时雍来说最头痛的便是陈岚。
这个傻娘太依赖自己,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她身上,要怎么说服她才好?
时雍为此纠结许久,可是,等这天傍晚带着陈岚回到鼓楼街的家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想错了。
陈岚在宋家,一直很自在,她看到宋长贵和王氏都很亲近,她心思单纯,根本不明白王氏和宋长贵真正的关系,王氏也有意隐瞒着她,家里谁都不吱声,王氏还每天为她准备吃,陪着她一起等宋长贵回来,她便像个孩子一般,很是快活。
时雍说要离开一阵,陈岚最担心的竟然是她走后,自己还能不能回家。
“阿拾不带我来,姐姐会不肯的。”
时雍看她这般眷恋宋家,暗自叹了一口气,“我去同姨母说。”
因为时雍的到来,陈岚的病情有显著的好转,宝音已经完全拿时雍当自家人了,对时雍说的话极是信任。听了这几日的事情,宝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为陈岚着想,仍是无奈地同意了。
“这半个月,我会叫人陪你娘过去玩。”
时雍看到傻娘开心的模样,松了一口气,朝宝音深深拜谢。
“我这一走,要半月方归。姨母多多保重。要是我娘有哪里不舒服,姨母定要派人告诉我,我才不管什么诅咒,只要我娘和姨母好好的,天塌下来又与我何干?”
宝音一怔,朗声笑了起来。
“好姑娘,合我脾气。去吧,我会照顾好你娘的。”
打点行装的时间只有一天,时雍没有什么东西要准备,但乌婵和燕穆那里却是必须去一趟的。
次日大早,她早早让予安套了车,直奔城门边的茶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