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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吉便是合八字,是根据男女双方的出生时辰和属相等推算,看是否相生是否相克,古代婚嫁都要走这一步,时雍不以为意,她只觉得赵胤这话听上去有那么几分无奈,嘴角不由扬了扬。
“大人不高兴吗?怎得不情不愿”
见她撇起了嘴巴,赵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那只手却在她背后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语调轻缓地说道:“我已叮嘱国公夫人,挑个近些的日子。”
这么说,他是迫不及待娶她吗?
时雍心里怦地一跳,脸上随即浮出一抹笑容,毫不避讳地紧紧抱住他。
“好。我等大人。”
这种因一个男人的神色和一句话而心情起伏不安的感觉,时雍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一抱让她的心情颇为复杂。
现在就这般受男人影响,当真做了夫妻,她会不会没了自己?
都怪男色惑人!头痛!
赵胤没有再追究时雍殴打赵焕的事情,楚王府除了阮娇娇过来告了她一状,也没有人再来问质,这事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比时雍料想得更为轻松。
可是,时雍心里并没有完全放下,以赵焕的性子,既然找上她了,怕是不会这么了结。
而这也是时雍搞不明白的地方。
在时雍身陷诏狱的那些日子,赵焕没有来瞧过她一次,也没有托人带过一句话,在时雍身死诏狱后,赵焕不仅没有露面,甚至飞快地将她抛之脑后,张罗起了与定国公府小姐的大婚,即使陈红玉被乌婵绑架之后,他也没有闲着,先有如夫人陈紫玉和一干夫人通房妾室,再有青楼花魁阮娇娇
可以说,赵焕就没歇过一口气,一直在不停地找女人。
这样的人,又怎会在意她是谁?
还是说,赵焕现在看上的其实只是身为宋阿拾的她,嘴上那一口一句“雍儿”,并不是为了时雍,而是他找上她的借口,随便找一个由头而已?
这种凉薄的男子,怎会当真为一个死去的女人纠缠?
肯定另有目的。
时雍暗自在心里唾弃了赵焕一百遍,没有想到,刚刚迈入良医堂的门,就看到了长身而立的赵焕。
今天的赵焕比那日冷静了许多,看到时雍,也没有激动地走过来,而是将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许久,“宋姑娘。”
这么称呼,时雍反而不好不理了。
她朝赵焕看了一眼,慢慢福身,“民女给楚王殿下请安。”
赵焕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阖起,脸上划过一抹暗影,脚步慢慢朝她走来。
“昨日娇娇上门赵胤没有为难你吧?”
四周来去都有人,虽然相隔甚远不一定能听到他的话,可是赵焕的神态和眼神瞒不了人,肢体动作更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时雍瞄一眼赵焕包扎的手背,神色如常地道:“殿下往后不要再认错人,我就不会为难。”
说罢,她低下头径直往里走去,不看赵焕什么表情。
“我不会认错。”赵焕转身盯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昨天是我不好,太冲动了”
时雍充耳不闻,按压下狂跳的心脏,一声不吭地往里走。
她原以为在良医堂里,赵焕多少会收敛一点,哪知道他竟然当着旁人的面,在数道讶异吃惊的目光注视下,脚步飞快地穿过大堂,直接走到时雍的前面,身子一横,将她堵在了进入内堂的门口。
“听我说几句话。”
“殿下?”时雍故作惊讶地望着他,又望了望周遭的人,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殿下若是瞧病,要找我师父或是国栋,民女学艺不精,不敢造次”
“雍儿!”赵焕低下头,用了只有时雍听得到的声音焦灼地唤她,然后死死咬着牙,“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世上不会有别人会与你一样了。我也知道,你要嫁给赵胤了,你想嫁给他,攀附他,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等?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起头,望着赵焕眼波里的暗影,又瞧了瞧他手背的伤,嘴角勾出一丝笑痕。
“殿下来良医堂当真只看外伤吗?要不要顺便瞧瞧脑子?”
“我知道你怨我,不想同我相认。”赵焕不接她的话,盯着她的眼里暗流涌动,声音也轻浅,“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雍儿,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从赵胤身边抢回来。”
时雍驻足而立,眯起眼看着赵焕,不冷不热地笑。
“殿下当真不用瞧瞧脑子么?我师父说,有一种癔症,会心生幻觉,神思游离,就如殿下这般模样。挨了人揍,还觉得跟人亲近。殿下这病再是不治,只怕会神魂离体,命不久矣!”
时雍淡淡说完,轻哼一声从赵焕身侧走了过去,步伐很快,不再给赵焕说话的机会。赵焕也没有再追,转过身目送她远去,喉结微微一滑,拳心紧紧攥了起来。
楚王府就有良医官,他本就不用到良医堂来包扎伤口,为什么来,自然是因为时雍要来。然后,也顺便瞧瞧光启帝。光启帝在良医堂养伤在王公大臣中间不是秘密,赵胤没有刻意隐瞒过光启帝的事情,但这是赵焕第一次前来探病。
孙正业尚未起身,是孙国栋为他介绍的病情。
赵焕问了许多问题,但是孙国栋都回答不了。光启帝眼下的病情很是复杂,孙老爷子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他的身上,还每日在翻阅懿初皇后留下的药方脉案,不时让时雍为他针灸舒筋活络,能想的方子都想了,可谁也说不好光启帝什么时候会苏醒,还能不能苏醒。
最近这些日子,良医堂比较闲。
大门总是半开半合,整日有官差把守,百姓都鲜少来瞧病,药堂上的伙计该遣走的都遣走了,里里外外全换了一茬人,有光启帝的侍卫,有锦衣卫的人,把个小小药堂看守得密不透风。
就在时雍在良医堂碰到赵焕的这天黄昏,陈萧也来了。
孙正业年岁大了,一般人来他不瞧病,但对待定国公府的世子,他还是另眼相看的,见到孙萧,连忙叫人请到了内堂。
“少将军是哪里不适?”
陈萧看了看周围的人,颇不自在地道:“孙老,可否屏退左右?”
孙正业愣了愣,微微笑着把人都叫退出去了,只留了他的孙儿孙国栋在场。
“少将军,可以说了。劣孙不才,但医德尚在,口舌甚严,绝不会外传。”
陈萧朝孙国栋拱了拱手,又客套了两句,这才皱着眉头对孙正业道:“此事说来让人笑话。我本不是一个嗜酒之人,便是在边疆苦寒之地,也从不饮酒作乐,可是近来不知为何,一日不饮便心痒难耐。再有,饮酒之后便有些难以自控,实在苦不堪言”
孙正业捋了捋长白的胡须,瞧了半晌陈萧的面色,撩起袖袍将手指搭在他的脉腕上,轻声问:“少将最近睡眠如何?”
“尚可。”
“饮食可有变化?”
陈萧有问有答,对孙老爷子极是恭顺。
三个人在内堂里待了一刻钟左右,陈萧还在陪孙正业说话,孙国栋就拿了一张方子出来替陈萧抓药。时雍这会儿已经准备走了,看一眼虚掩的门,叫一声“国栋”,指了指那房门,却没有多问,只让孙国栋代她向孙正业请辞,便出了门。
时雍每天都是这个时辰离开,予安早早套了车过来等在外面。时雍踩着杌子上车,他便笑盈盈地问:“姑娘,我们是回无乩馆,还是宋家胡同?”
无乩馆都用上了“回”字,这小子长出息了。
时雍想了想,道:“乌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