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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地金黄的小小院子里,刘渊桦眉头紧皱,无意识的看着远处山下隐约可见的城市建筑,眼中却没有焦点。
虽然无名顺着苍狐的话语没再多说,但刘渊桦却能够肯定,无名已经认出他来了。
想起无名开口前那一瞬间的口型,刘渊桦仿佛都能听到过去的声音,不由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刘渊桦知道,无名对他其实并没有恶意,那一瞬间只不过是人在看到意外的事物时的正常反应而已,可知道归知道,他心中该烦还是得烦。
先前在幻阵之中所忆起的过去还未完全从脑海中完全散去,此刻便更是被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陡然全部勾了起来,那些本不愿想起的种种一旦从脑海中冒了头,便如大坝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几乎就在眼前一一重现,怎么都压不下去。
该死的幻阵!
愈加清晰的记忆让刘渊桦越来越烦躁,他不由眉头紧蹙,冰冷的神情一点点开裂,他渐渐感觉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就连洒下的阳光都让他觉得刺眼无比,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是这样做并没能让他感到好受一些,覆盖视野的黑暗反而使得原本早已抛弃的过往变得历历在目,刘渊桦无意识的双手紧握,牙关紧咬,暴虐可怖的气息逐渐从他身上透了出来。
就在那气息不断拔高之时,院子里的两株老树突然亮了起来,淡淡的光芒交织着洒在刘渊桦身上,那暴虐的气息猛然一顿,便逐渐平缓了下去。
顺着被刘渊桦大开的房门往外看了一眼,无名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懒洋洋道:“都惊动银杏和青檀了,煞气很浓啊。”
闻言将同样落在刘渊桦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苍狐看着酒不离口的无名,心中轻轻一叹:
“他……”
话还没说完,无名就又开了口。
“他跟在你身边,终究是个麻烦。”
苍狐神色微微一顿,眼中浮出几分凝重,张嘴欲言,却听见另一个清冷的声音比她更快的响了起来。
“来之前他陷入了危险的幻阵,如今只不过是所受的不好影响还没缓过来而已,这点煞气并不能说明什么。”
冷静沉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任何维护刘渊桦的意思,好像苍炎只不过是叙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而已,但是他看着无名的目光中却毫不掩饰的透出了不友好的色彩。
“你是狐的旧识,他是我们值得信任的伙伴,我想,对于狐来说,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可能是‘麻烦’。”
掀了下眼皮扫一眼苍炎,无名没有应声,端着酒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苍狐的眼中却不禁流转出欣慰之色,但是很快那丝色彩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苍炎并不了解当中的内情,所以才会从“煞气”的缘由来反驳无名,但是她却很清楚,无名之所以会说那句话,可不只是因为那些惊人的煞气而已。
不过,这又如何呢?
她终究是站在刘渊桦这边的。
轻轻一笑,苍狐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清香萦绕在她的唇舌齿间,温热在她掌心之中逐渐扩散,她抬眸看着无名,目光盈盈,声音温润。
“我从来,也永远不会认为我身边的伙伴于我会是一个麻烦。”
懒懒散散的看了苍狐一眼,无名的目光似有深意,但他也没再提,只没什么耐心的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那就赶紧谈正事儿吧,别浪费时间了。”
这话说得,仿佛把话题带偏的人是她似的。
忍不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苍狐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安抚了一下苍炎,她便翻手取出一物放到桌上,跟着指尖用力,轻轻推到了无名跟前。
“你看看这个。”
还不到食指长短的一截白色静静的躺在暗红色的枣木桌上,着实十分显眼,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而只是一支烧了一半的蜡烛而已。
可是只看了那似乎普普通通的“蜡烛”一眼,无名就眯起了眼睛。
那哪里是什么“蜡烛”,分明是一朵碗口大小,层层叠叠裹在黑色雾气之中,却绽放得惊心动魄的纯黑色花朵。
“幽冥花?”
苍狐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不久之前,苍狐一行因为一桩委托而见着了一个奇特的男人。
他曾在“正一派”学过道术,后来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他却不思悔过,不仅做起了贩卖珍兽的勾当,还将妖也当成商品捕捉贩卖,为此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些经过特殊方法加固的笼子,还利用人间绝不可能有的“幽冥花”将恶念散布于各种被他抓的妖身上,以此麻痹他们的魂魄,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珍兽”。
桌上这看似半截蜡烛一般的“幽冥花”,便是苍狐他们在那时候所得的战利品。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苍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这,也是她多年以后再次来见无名的原因之一。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苍狐轻轻开口,便把最近遇到的一些事简要的告诉了无名。这些事情当中全都有异常浓烈的恶念存在,而且恶念的成长都十分蹊跷,绝非自然。
挑重点说完之后,看着捏着酒杯似在沉思的无名,苍狐又说了这蜡烛一样的“幽冥花”的来历,而后仔细的说了最近所遇到的那件事情。
听完她的述说,无名微微皱了下眉。
“尸体莫名消失?”
苍狐点了点头:“这件事是炎和渊桦亲眼所见。虽然那时我没有在现场,但当我回去时那具尸体不仅不见了,现场也没有任何魂魄离体的痕迹,更是连半点妖气都没有剩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看着杯中醉人的液体,无名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已死之妖。”
“……果然如此吗……”
听到这与自己相同的推断,苍狐心中顿时沉重了几分,沉默片刻,她便神情凝重的再次开口。
“不应存在于世的‘已死之妖’,从大量恶念之中诞生的‘幽冥花’,我总感觉这两者之间必然有所联系,但我也无法就此确定,所以只能来寻求你的意见。无名,你觉得如何?”
“如何?”
看着漆黑的“幽冥花”,无名懒散的勾了下唇角,但是他的声音,却是笃定而严肃的。
“这两者,怕都是来自于阴阳夹缝之间的‘狮山妖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