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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眠攥紧着郑颖已经冰凉的手,贝齿死死咬着下唇直至咬出了一圈血痕,她的眼睛充血泛红,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瞳仁睁得很大,仿佛如此这般,郑颖就会睁开眼睛,笑着对叫她的名字。
然而郑颖阖上的双眸再也无法睁开,她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唇,渐渐失去了温度。
陈眠固执地不肯松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她膝盖都失去了知觉,耳朵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绵绵……”温绍庭试图分开她和郑颖的手,可她攥得太紧,他怕野蛮使劲又会弄疼她,轻声附在她耳边说着话,可她浑然不觉。
最后无奈,只得让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才成功把她从手术室里抱了出来。
秦彦堔刚做完一台手术,得知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正好看见温绍庭抱着陈眠步出了手术室,“老二……”
温绍庭温漠的脸神色清淡,不齐不波澜,却莫名地令人觉得不寒而粟。
医生给陈眠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情绪过于激动的后遗症,身体并无大碍,温绍庭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却看见了她的膝盖泛了一圈淤青,淤血呈现黑色,因着她肌肤白皙,看上去有些严重。
秦彦堔推开病房门,看见男人坐在床边,低头细心慢慢地帮女人搽药,那模样,仿佛对着一个上好的瓷器,生怕触碎了一般。
秦彦堔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恍惚。
温绍庭搽好药,这才穿过身,看向了一旁的秦彦堔,“那个护工呢?”
“在外面等着。”
温绍庭替陈眠掖好被子,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这个护工是秦彦堔亲自安排的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有家有室,脾气很好,照顾人也很细心,她走进来的时候,看着眼前身形颀长,气场冷贵而阴沉的男人,心有惴惴。
病床上的陈眠在镇定剂的作用下熟睡着,然而眉头却是紧蹙,那脸色几乎与枕头融作一体,瘆人的白。
温绍庭就在床边拉了一张椅子随性地坐着,温热的手还握着陈眠的柔荑,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淡淡抬眸瞥向眼前的护工,“郑女士为何会突然病发?”
护工双手绞在身前,脸色难看,眼底流露着胆怯,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早上温太太给我打了电话以后,病房里就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原本拦着她,不过她跟郑女士说了一句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走得急,他身上只穿了白衬衫,甚至连领带都没有系上,就那么坐再椅子上,冷贵的气势如磅礴高压笼罩在人的心头上,“说了一句什么话。”
护工的脑袋一寸寸低垂下去,不敢再与温绍庭对视,她像是在认真地回忆,战战赫赫地道,“她说她是汪雯的女儿。”
汪雯。
汪予问。
温绍庭眉目生寒,眼底下结出了一层冰,“之后呢?你人在哪里?”
护工咬咬牙,“之后……郑女士就让我下楼去看我生病的孩子,等我再回来,那个女孩子不见了,郑女士就躺在病床上昏迷了过去……”
温绍庭眼底掠过冷冽的寒芒,菲薄的唇无情的翕动,“所以你在工作时间里,去处理了私人的事情?”
“温……温先生……”护工吓得脚在颤抖,说话哆嗦,几乎要哭了出来。
“若不是你玩忽职守,事情就不会发生。”面无表情的继续道。
护工急红了眼,她也很后悔当时离开了病房,倘若她留下来,郑颖也许就能及时抢救回来,不会错过最佳时机。
“对……对不起……”
站在一旁的秦彦堔看着护工慌乱无措的模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站出来替护工说话,“老二,这个事情不能怪她。”
男人冷冽阴沉的脸上,一双眼睛黑得似渗出了墨,最终是温温淡淡地道,“出去。”
秦彦堔拍了拍那护工的肩膀,“走吧。”
“秦医生……”
秦彦堔摇头,带着她出了病房。
“秦医生,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初陈眠一再嘱咐她,不能让郑颖看新闻和报纸,幸好郑颖的精神一直不好,打针吃药以后基本都是在睡觉,哪料到见了一个人,就变成这样了。
秦彦堔双手藏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温和的嗓音有条不紊地道,“这不能怪你,毕竟当时是她让你离开的,好了,不会有事,你去看你家孩子吧。”
病房里。
温绍庭神色淡漠打了一通电话,“旭尧,我今天就要见到汪予问。”
男人淡漠的眉目,此时锋利遍布,深邃的眼眸阴鸷而瘆人。
秦桑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眠还没醒过来,温绍庭修长如玉的身影立在窗前,只能看见他微寒的背景,揣测不到他的情绪。
她推门而进,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的人,“她怎么样了?”
温绍庭回过身,“打了镇定剂,在睡觉。”
秦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转瞬间又担忧起陈眠醒过来以后的情绪。
——
温宅。
偌大宽敞的客厅里,顾琳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视线从这个家的每一处掠过,这里的摆设和风格,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老太太从楼上下来,看见顾琳的时候怔楞了片刻。
顾琳今天穿了一袭白色的裙子无袖裙,脸上化着清淡的妆,巧妙地将她身上那种极致的妩媚风情遮掩去,显得成熟稳重许多。
而这种风格,正好是老太太喜欢的味道,也是她姐姐顾芮曾经的气质。
她承认,她是故意将自己打扮得与姐姐更为相似。
“你是……小琳?”
温绍庭和陈眠举行婚礼那天,顾琳盛装妖冶,并且远离了老太太的视线,老太太那时高兴着,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算是顾琳回国后,第一次见面。
顾琳从容地站了起来,“老夫人,是我。”
老太太心底有些悬得慌,但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她握着顾琳的手,眉目盈着慈善,“早听说你回国了,不过却一直没有见到你,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过来看看。”
因为顾芮的原因,加之顾琳一直是乖巧上进的女孩子,老太太对她自然也是喜爱。
顾琳微微笑着,笑容有几分苦涩,“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事情比较多,就一直没来拜访您了。”
这时,温睿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顾琳,两道小眉毛蹙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来我们家了?”
老太太闻言微愕,低声呵斥温睿,“木木,这时你小姨,不许这么不礼貌,快叫人。”
温睿撇了撇小嘴,就是不叫,抬起脑袋,一双黑葡萄的眼睛轱辘辘的转,“奶奶,我好久没见绵绵和二爸了,他们怎么都不理我了啊?”
那语气又委屈又可怜。
“他们工作忙,再过些时间就好了。”
“你骗人!”温睿情绪有些激动,“他们是不是打算要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所以不要我了?”
李嫂牵住他的手,哂笑,“小少爷这么可爱,他们怎么会不要你,李奶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我们过去吃好不好?”
温睿一听到巧克力蛋糕几个字,又将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跟着李嫂欢快地进了餐厅。
“小琳啊,温睿这孩子认生,你不要介意。”
“老夫人,我先前去见过温睿的,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语气有些黯淡。
温睿出生的第一年,顾琳也常常来看小家伙,后来出事以后,她才会离开,若非如此,温睿应该会很依赖她才是,他的小名还是她取的呢。
顾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进入了,她来这里的目的,“老夫人,其实今天找你,是有见事情需要你帮忙。”
“你说。”
“关于我姐的。”
客厅里仿佛死寂了一般,老太太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琳垂着眼眸,浅浅淡淡地道,“害死我姐姐的人,竟然是另有其人,我很震惊,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二哥的妻子的爸爸。”
老太太沉默片刻,深沉的目光看着顾琳,“小琳,虽然害死小芮的人是陈永华,但是这与陈眠没关系。”
这个事实,无可争辩。
顾琳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卷曲,紧攥成拳,她淡淡道,“这个我明白,可是老夫人,现在二哥因为陈眠,阻止我上诉陈永华。”
老太太自然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人,他会这么做,是意料之中,“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顾琳红着眼眶,声音哽咽,“老夫人,我姐姐也是你的媳妇,说到底也是温家人,二哥这么做,真的很伤我心,他为了阻止我甚至收购我爸的公司……”
老夫人的呼吸重了几分,“小琳……”
“老夫人,我不求其他,我只是想要陈永华接受该有的惩罚而已,你能不能看在我姐姐替温家是生了温睿的份上,让二哥停手?”
老太太看着她声色泪下的模样,羞愧难当。
“就当是我求求你了,老夫人。”顾琳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老太太一震,伸手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顾琳跪着不肯起来,“老夫人,我求你了。”
说到底,顾芮是温家人,老太太先前考虑到陈眠,一直选择沉默,也不过问温绍庭一丝一毫,如今顾琳找上门来,她自然是不能再置身事外。
老太太轻叹息,“你先起来吧,这个事情,我会跟老二说。”
顾琳和顾芮的感情深厚,她要替顾芮出头,自然无可厚非,老太太对陈眠是没有任何意见,至于陈永华,该承担的还是要承担,只希望陈眠可以理解。
两人又聊了几句,顾琳便起身告辞。
李嫂从餐厅那边走了过来,“老太太,您还好吗?”
“李嫂,你说我温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太太神色苍茫。
李嫂刚在餐厅里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动静,尤其是顾琳哭得那么大声,温睿本想跑出来,被她拦住了。
“老太太,您也别想太多,二少爷会处理好。”
老太太摆手,“帮我给老二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吧。”
“好的。”
……
温睿蹭着李嫂去找老太太的空档,从一旁溜了出来,小短腿跑着去追顾琳,“喂,你等一下!”
顾琳听到稚嫩的童音,回过身,“木木。”
温睿哼一声,抬起小下巴,神色倨傲,“木木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
顾琳垂眸沉吟了片刻,倒也不在意他的话,问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来找我奶奶做什么?”在温睿的潜意识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找上奶奶,目的都是为了他二爸。
温睿长得俊俏,更像他爸爸温绍霖,但那一双眼睛却像她姐姐,又黑又亮,尤其是抬着下巴说话的神态,跟她姐小时候护着她挡在前面是如出一撤。
顾琳蹲下来,视线与温睿持平,“木木……”
“不许你叫我木木!”
“好吧,温睿,”顾琳改口,“你想知道我找你奶奶说了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吗?”
顾琳轻笑,点头,“温睿更喜欢现在这个妈妈,还是更喜欢你的亲生妈妈?”
小家伙对于这个问题纠结住了,小嘴紧抿着,犹豫了好久才说,“一样喜欢。”
“那温睿知道你亲生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死这样的字眼,对一般小孩子来说,意义并不能明确,但是温睿懂得,因为温绍庭从来不会跟他费劲编一堆不切实际的童话来安慰他。
顾琳盯着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她是被你现在这个妈妈的爸爸开车撞死的,也就是你现在这个姥爷害死的。”
“你胡说!”
温睿愤怒地推开了顾琳的手,“我才不会相信你!”
顾琳的眼睛溢出一种瘆人的暗沉,温睿被这种眼神吓得定在了原地。
“温睿,陈眠不是你的亲生妈妈,以后一旦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不要你……”
“你闭嘴!”温睿红着眼睛大喊,“你是个坏女人!我讨厌你,以后不准你来我家!”
温睿说完转身往回跑开,顾琳蹲在地上,微眯着眼眸,唇角扬起一抹莫名地笑。
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温睿哭着跑了回来,把李嫂和老太太都吓了一跳。
“木木,你这是怎么了?”
温睿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老太太,“奶奶,那个女人说绵绵的爸爸撞死了我的妈妈,还说绵绵生了孩子就不会要我了,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闻言脸色变得铁青,“胡说!”
“老太太,这顾小姐怎么跟小少爷一个孩子说这些……”一旁的李嫂也是一惊。
温睿擦着眼泪,抽抽噎噎的,“那为什么他们把我丢在这里这么久?呜呜……他们就是不要了,跟小胖他妈妈一样,有了小宝宝就不要小胖了。”
小家伙哭的伤心欲绝,可怜兮兮的模样十足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老太太一颗心都揪作了一团。
她把温睿揽晋怀里,“木木乖,别哭了,我马上让你二爸回来,啊?”
“呜呜呜……”
——
周旭尧那边果然很快就传来了汪予问的消息,为了防止汪予问从港城离开,周旭尧下令让人去彻查各路交通登记信息,果然查到了汪予问订了飞英国的机票。
汪予问特意化了一个丑陋的妆,从医院出来以后愧疚直接赶去机场取了机票,想要趁着郑颖的死,那边混乱的时候改签机票,提前离开。
那些人再厉害,也没办法轻易在这么大的机场里找出汪予问,更别论她刻意变了妆容。
汪予问拿着机票,一路注意着周围的人往安检处走去,就在她要接受安检的时候,手腕被人擒住,她一惊,转头就看见了袁东晋冷峻削瘦的脸,下巴的青胡茬配上那一双阴鸷沉郁的眼睛,令人生出几分寒意。
“予问,你想去哪里?”温凉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汪予问呼吸都停滞了下来,脑中“嗡”一声,空白一片,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袁东晋将她拽离安检队伍,“你可以骗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我。”
事实上,袁东晋已经跟踪她好多天了,曾经见过她化过这个丑陋的遮掩妆,若非如此,今天她真的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了。
袁东晋接到安排跟着她的人的电话,得知她去了第一院的时候,因为担心出事便赶了过去,却正好看见她神色匆匆上了出租车,他没有犹豫的跟上,一直到刚刚,他得知郑颖心脏病发没能救回来的消息……
汪予问挣不开男人的束缚,冷着脸,“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大叫了。”
“你尽管叫,相信马上就会有人来将你带走。”
“你想怎么样?”
袁东晋低头冷眸看向她,“你去找了郑颖?”
不等汪予问开口,忽然有两个高高壮壮的黑衣男人围了上来,“袁先生,请把她交个我们。”
“袁东晋,你不能这么做!”汪予问慌了,她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快注意过来。
她自然是不会知道,周旭尧吩咐过他们,对于袁东晋,也要密切注意,所以刚才,这些黑衣人才会在发现袁东晋的第一时间,便汇报给了周旭尧,才敢肯定这个女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袁东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寒凉的眼眸无声无息地凝固了一层墨色,“人我不会交出去。”
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袁东晋不能轻易让这些人带走汪予问,周旭尧什么身份,他摸不到十分也明白了五分,汪予问若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下场必然不会好过。
而他,只想弄清楚事情,若是汪予问错了,自然有法律来制裁。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
“袁先生,抱歉!”
下一刻,袁东晋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手腕,等他想要反抗时,汪予问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扯离了他的束缚。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又快又狠。
汪予问想要张口大喊救命,男人的手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须臾,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袁东晋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汪予问被人抱走,他明白自己抢不过,冷声道,“我要见周旭尧。”
……
夜庄。
夜幕未降临,夜庄里安静得令人难以适应。
袁东晋推开包间的门,周旭尧黑衬衫黑西裤,与沙发的颜色融为一体,明亮的光线下,那张温润的脸,性感的唇勾勒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似而非地笑,整个人冷贵难测。
“周少,”袁东晋身旁站着一个黑衣人,“袁先生一定要见您。”
周旭尧不冷不热地开腔,“袁少找我有何贵干?”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对于周旭尧的事迹,袁东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但更多都是停留在年少那端放肆的往事里。
周旭尧是周家最小的儿子,却也是私生子,从小叛逆,给周家那位掌权人惹过不少麻烦,少年时期,赛黑色,打黑拳,甚至碰过毒品,不过刚碰上,就被温绍庭给逮到,直接送到了局子里去,被关了三个月,出来以后就被周家那位直接送出国,从那以后周小混这号人,便从港城沉匿消失了。
前不久,袁东晋才知道,这个外表温润的男人,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半个身子踩在道上,再者她回来短短一年,已然拿下了周氏的半壁江山,这般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汪予问。”
周旭尧挑眉,漫不尽心地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温绍庭,我只负责抓人,不负责处置。”
“他是军兵出身。”意思很明显,即使温绍庭已经退伍,他依旧有那样的身份背景,再者温家在军队的地位不低,盘根错杂的关系,也容不得他那么肆意妄为,而周旭尧则不一样……
温绍庭和他,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
周旭尧吸深深吸了一口烟,微眯着眸,淡淡问道,“你想保汪予问?”
“我只希望她接受正规的制裁。”
在袁东晋的认知里,汪予问到底是救过他一命的女人。
身后的门再度被打开,温绍庭温沉冷漠地站在门口,周身冷寂的气场无声地蔓延,他的到来,令包厢的气氛变得逼仄压抑,“人呢?”
对于袁东晋的存在,他视作透明,目光直接落在了周旭尧身上。
低沉的嗓音听不任何情绪。
“在下面。”
温绍庭闻言转身要走,袁东晋却开口叫住他,“温先生。”
走廊上的光线昏黄,而包厢里确实亮如白昼,温绍庭侧身站在门口,明暗交错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令他散发着惊心动魄冷冽。
“能不能把汪予问交给警方处理?”
“袁东晋,”温绍庭眯了眸,眸光深暗如幽潭里的水,波澜不惊,“你最好别插手,汪予问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轮不到你来管。”
从郑颖死了那一刻开始,她汪予问的下场就已经成为定局,谁也不能阻止。
走廊里响起皮鞋的声音,沉稳深重,温绍庭的背影渐远,那一阵窒闷也随之淡去。
周旭尧越过袁东晋身侧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唇角弥漫着浅淡轻薄的笑意,狭长幽暗的眼眸里蕴着讥讽,“陈眠当初到底是怎么样瞎了眼,才会招惹上你这么一个男人?”
袁东晋面不改色,心底却是波涛骇浪。
每个人的处事方式不同,结果也必然不同,袁东晋从骨子里就不是狠劲的人,也是这种优柔寡断,让他犯下了太多的错。
“送袁少出去。”
门口的三个男人,两个跟在周旭尧身后离开,另外一个留了下来,“袁先生,请吧。”
袁东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报警或者找陈眠,这个自然就是为了汪予问出面,而另外一个,就是视而不见,不管结果如何,如温绍庭所说不插手。
……
地下室。
阴冷昏暗,连光线都是湿冷得夹带一股寒气。
房间就像一个牢房,很大,一旁有摆放着很多的刑具,这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屠杀场,凡是被抓到这儿来的,下场非死即残,没有一个好下场。
很多有用的信息,都是从这个地方逼问出来。
此时,温绍庭和周旭尧坐在一旁简易的沙发组上,而在他们对面两米处,汪予问被绑着手脚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温绍庭面无表情,“把人弄醒。”
一旁的黑衣人上前,直接将半桶冰水泼在了汪予问的身上。
陡然刺骨的温度,让汪予问睁开了眼睛,眼前模糊晃着人影,她的意识很混乱,只觉得浑身冰冷。
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是一双男人黑色的手工皮鞋,擦得埕亮,看不到任何的尘埃,她转动眼睛,缓缓往上望去,黑色的西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最后看见一个男人正垂首看着她。
温绍庭唇角扯出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眼神幽冷暗如鬼魅修罗,“醒了?”
汪予问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瞳仁一阵骤缩,又蓦地放大,冻得发紫的唇,微不可绝的颤抖着,“你,你想怎么样?”
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但当一个人害怕到了极致,剩下的便是疯狂。
汪予问正是如此。
她还能说出完整勉强算是镇定的话,胆子显然是不小。
周旭尧见状倒是挑眉,也不知该说汪予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她本身就不怕死。
“想怎样……”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玩味咀嚼着,一点一点淬上冰,“我把陈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却被你毁得精神崩溃……”
温绍庭从一旁的刑具里捏起一把锋利的刀子,银色的刀面在灯光里折射出寒芒,他缓缓蹲下身,“你觉得我想怎样?嗯?”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的,还有他手里的刀子,精准无误地,扎穿了汪予问的一个手背,鲜红的血液顿时弥漫开来。
“啊!”汪予问痛得失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