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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外事办刘主任是真路过东江,但并没有在东江逗留,只是与王鹏通了个电话算是打招呼。<? [(〈 [<
王鹏以此为借口坚决拒绝与关冬梅吃饭,无外乎宴无好宴,尤其是明天就要开始谈判,这个时候请吃饭,纯属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晚上真正与王鹏相约吃饭的,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刘锡北。
刘锡北是真没想到,明明找王鹏帮忙,让李慕风把内参压下来,结果却着实被王鹏吓得不轻。
宋朝国学进士王日休编撰的《龙舒净土文》中,有收录俗语竹枝词:公门里面好修行,半夜敲门心不惊,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刘锡北怎么也想不到,王鹏认识张达志,这让他一下子吃不好也睡不香了。
刘锡北原籍西南省,原名并不叫刘锡北,按其原来的家庭成份是不能参军的,正好当时同村的一个同学在征兵时得了急病又没钱医治,医院开了病危通知,刘锡北得知后赶到医院跪求互换身份,让他有机会可以重新做人。
刘锡北的那位同学一家都是老实人,见他哭得伤心,求得恳切,恻隐之心一起便答应了。
于是并不叫刘锡北的刘锡北,带着刘家的集体户口证明去乡里应征入伍了。
然而造化弄人,刘锡北的这位同学最后竟然活了下来,由于被假刘锡北顶了身份,对方后来的工作、学习都只好用了刘锡北原来的名字——张达志。
刘锡北与张达志二十几年来时有联络,因为那个年代的这种特殊经历,俩人也算是莫逆之交。
偏巧王鹏与张达志竟是中央党校的同学,张达志一听说王鹏到东江工作,立刻就打电话给王鹏,说自己有个叫刘锡北的异姓兄弟也在东江。
王鹏并不知道刘锡北与张达志之间的这份隐密,他只想借着自己与张达志的同学关系,尽可能地暂时把刘锡北从自己的对立面,转换到一种合适的角度,因而在刘锡北提出要他帮忙的时候,他适时提了张达志,表明是看在张达志的面上,才愿意帮刘锡北一把。
冒名顶替这件事,一直都是刘锡北心里的一个隐痛。
虽然一直与张达志保持着来往,但刘锡北这么做,并不像张达志一般,纯粹地把对方当兄弟,他是希望籍由这种热络的关系,随时掌握着张达志的思想信息,不至于有遭一日张达志突然把这事抖出来时,他会手足无措。
这样的心态之下,王鹏一提张达志的名字,刘锡北浑身警铃就全部拉响了。
他有向张达志求证,旁敲侧击地想知道,张达志有没有向王鹏透露过什么,但他不敢明着问张达志,生怕一句说得不好,还真提醒了张达志,可以以此捏住他。
刘锡北犹豫再三,决定请王鹏吃饭,进一步了解一下,王鹏究竟知道多少?
刘锡北那天听王鹏提到张达志后的反应,王鹏是看在眼里的,觉得那种表情透着一种恐慌。
王鹏觉得刘锡北的神情是属于反常的,不像张达志在电话里说起刘锡北时的兴奋,他因而料定刘锡北心藏暗鬼。
俩人各怀心思,就让这顿饭吃得也颇费心思。
刘锡北在热情之余,话题总是围绕在张达志身上,而这种围绕又并非只是聊张达志,更多的是刘锡北想从王鹏口里挖掘出,属于张达志与王鹏的交情。
而王鹏总是一言带过,并不深入讲述张达志与自己交往的程度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境界,这种点到既止的说话方式,让刘锡北心里像住进了万千蚁群,奇痒难耐。
王鹏把刘锡北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入眼里,从而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临分手的时候,王鹏意味深长地说:“达志与我是无话不谈的同学,刘书记,希望我们也可以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也不知是刘锡北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王鹏看到此时刘锡北的脸是惨白惨白的,如女人涂了厚重的粉妆后看不见血色的脸。
次日上午,东江家具厂转让洽谈会在市府会议室举行,东江家具厂由书记董天放、厂长关文、办公室主任尹杰参加会议,松梅实业由总经理关冬梅、副总经理邱克强参加会议,王鹏、尤宏生、赵庆堂作为改制领导小组成员出席会议,余晓丰作为王鹏的秘书列席会议。
尤宏生主持会议,讲了诸如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家具厂改制之类的套话,接着又要请王鹏讲话。
王鹏摆摆手说,今天是转让洽谈,这种虚套套的事情就不要弄了,直接开始吧。
关冬梅原是东江商业局下属商业公司的销售科长,改革开放看人家下海经商赚了钱,最终耐不住寂寞,也办了停薪留职下海,借着许延松如日中天的官运,夫妻俩一起经营起了仕途经济,不出三年就把松梅实业经营得如火如荼。
作为东江的市长夫人,关冬梅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但像眼前这样年轻的常委副市长,她倒是第一次碰上。
最让她觉得耿耿于怀的是,这个年轻的副市长实在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对于这样一桩板上钉钉的转让,他竟然还异想天开要恢复生产,不知道是年轻爱幻想呢,还是该说此人太天真?
尤其是王鹏两次拒绝她的邀请,让她这个市长夫人的颜面尽失,想想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许延松还劝她不要急,说是上面有人要收拾王鹏,他没有多少天好得意了。
关冬梅示意邱克强将早就准备好的报价书分给参会众人,然后打开自己面前的报价书,笑盈盈地面朝王鹏这边说:“各位,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松梅实业为此次收购所提供的承诺。按评估部门所出具的资产评估报告,东江家具厂目前资产总值仅一千三百万,所以,我们认为,贵市所提出的一千五百万的出让价格已明显偏离实际估价……”
王鹏翻看着手里的报价书,正如关冬梅所言,松梅公司认为市委定下的一千五百万出让价格不合理,他们只同意在评估基础上,增加五十万,以一千三百五十万的价格收购东江家具厂。
与此同时,东江家具厂在册的全部干部职工都必须重新缴纳入职培训金,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而后按培训成绩重新定岗、签订用工合同……
看到这里,王鹏便合上了报价书,抱臂靠在椅背上,像是在聆听关冬梅的讲话,实际思绪已经飘了开去。
这段时间,王鹏忙着其他工作,余晓丰一直按照王鹏的吩咐,深入家具厂家属宿舍,直接接触家具厂的新老职工,倾听职工们的声音。
王鹏综合余晓丰在来东江前收集的信息,以及陈子风、邵凌云所提供的情况,终于明白在过去的三年里,这个六百多人的中型企业怎么会分流到只剩一百多人的。
许延松不愧是一个极有耐心的政客,为了将家具厂纳入成为自己的私产,他挥了极大的耐心,上演了一场乾坤大挪移。
改制之初,东江家具厂提出的改制方案是剥离不良资产,对效益不好的生产车间进行淘汰,让工人买断工龄自谋出路。
紧接着又以市场不景气为由,提出经营实在无以为继,要求整体出售企业。
期间由于工人集体上访迫使整体出售方案搁浅,继而搞出一个中外合资经营,关文就是从这个时候进入东江家具厂,摇身一变从一名社会无业人员成了家具厂厂长,并且最终莫名其妙地成了家具厂的正式职工,在松梅实业撤资之后,仍旧留在家具厂担任厂长。
整个合资过程也充满了匪夷所思之处。
很多已经离开企业的干部职工都表示,当时的松梅公司,其实一分钱也没有投进来,倒是合资公司成立以后,用原有的企业资产作抵押,向银行贷了大笔款项。
至于贷来的钱,当时的说法是为了拓展经营,在南方设立分厂扩大销售渠道,但最终钱去了哪里谁也不清楚。
松梅公司撤资后,董天放与关文向市里打报告,称新的改制方案出来前,为了职工的生计考虑,要求将工厂出租,用租金给工人工资。
王鹏现,从改制一开始,松梅公司就一直徘徊在东江家具厂周围,其目的不言而明,无非是要套取更多的利益。
“王市长,你对这个报价有什么看法?”
关冬梅已经对报价内容阐述完毕,把王鹏的思绪也直接拉了回来。
王鹏眉毛扬了扬,轻拍了一下桌子说:“既然松梅公司对市委定出的价格有不同的看法,那么今天的洽谈就到此为止,等我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后,再另行确定下一轮商谈的日期。”
关冬梅一听这话,火“蹭”一下就窜起来了,一场洽谈会,开场不到一个小时,就尤宏生讲了一堆没用的,她阐述了一遍报价内容,便嘎然而止了,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尤宏生、赵庆堂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王鹏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