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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个礼拜很过去,我报纸上看到张兰事上了报。
冯导履行承诺电视上公开向她道了歉。而正如狐狸所说,那男人现看起来就像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消瘦、疲劳、精神状态很差。他无比诚恳地坦言了以往对张兰误解,并以一种隐晦方式表达了对她能力敬仰后,那女人一下子成了周围人茶余饭后热门话题。香港有白龙大师,她现似乎成了内地白龙大师,大批记者因此而扎堆她家周围试图拍摄下她通灵过程,但她变得无比深居简出,几乎很难再见到她抛头露面,这愈加神秘行为令人们对她好奇心越来越盛。
于是,她红了,一夜爆红于电视和网络,甚至比那些偶像明星出名。
谁都想一睹这名大师神迹,虽然冯导电视上说得极其隐晦,并未涉及任何显著妖异性东西,但毫无疑问,他言行证实了那原本虚无缥缈,被称作为‘迷信’东西,它似乎是存。这对于原本就将信将疑人来讲,无疑星星之火瞬间燎原,于是她住处便变得如同神域一般,每天充斥着大量前去朝拜人,却完全无法能再同过去那样轻易进出她家那栋房子,因为那里已经设了门卫,原先她家客堂外也设了接待处和预约中心,当这些东西电视里被播出后,我有种五味交杂感觉。
“羡慕么?”某天看她电视中接受采访时,狐狸问我。
“有什么好羡慕。”我反问。
“成神就是那么简单,一旦如此,财源滚滚。”
“因为人家会捉黄皮子呗。”
“啧,好酸。”
虽然狐狸不信我话,但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好羡慕她。
通灵如同刀尖上跳舞,名气越大引来人越多,引来人越多可能碰到东西就越强。就现而言,我只见过她对付过水猴子和黄皮子,以及所具备着某种有些特别预知能力。但若有一天,当她能力不足以与那些她要对付东西抗衡,那她面临结果会怎样呢?
不堪设想。
于是每次见到闻里有她出现,便将频道换去,但有时仍会忍不住网上看看关于她那些信息。时常会见她给一些名人进行通灵,她一夜成名后,她顾客群体显然档次提高了不是一点点。她为那些人找出一些不利于他们前途发展,或者正影响着他们运数东西。而作为等价交换,那些人各类媒体上影响力则成了为她所作一种变相宣传。
于是名气便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张博士亦终于坦然接受了别人给她称谓——张大师。
我记得不久前她还是分明排斥这种称呼,隔壁刘倩不是说过么,她立志要将这门通灵之术发展成一种学术。
此时她却似乎已不再坚持,也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坚持。
而每次当我杂志或者网络上见到她一脸庄严神色,对那些曾经连正眼也不屑多瞧她一眼人,一边把弄着手里古钱,一边说着些似是而非且神神道道场面话时,总会想到那天下午时她对我说那句话:
『有个女人吊死高高房梁上,我不确定那是你,也不确定那不是你。』
初那几天里,我真是无时不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这一句话。
时常不自觉便会朝天花板望去,仿佛不经意间总能感到有具微微晃动身体那上面挂着似。所幸每次都什么也没有见到,久而久之,也就渐渐放松下来,没有初时那样终日心神不宁,而随着生意逐渐恢复,店里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碌得令我没有太多时间去东向西想,于是那剩下一点惶恐也渐渐如水般化了开去。只是偶尔当我突然想起那天碰到方即真和罗娟娟时情形时,还是会不由心悸片刻。
因为我罗娟娟身后见到那东西过去似乎从未见过。
那显然不是鬼,鬼有鬼气,它没有,它只有森森一股无比令人感到压抑冰冷萧杀之气。
也不似妖。
不知究竟是什么,狐狸当时明明见着了,却当作没有见到一般。甚至他听到我说见到那东西时,眼里闪过那抹神色分明意味着他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那东西原本应是我见不到么?所以他一回到家后便径自去了铘房间,同他关了门说了好一阵话。
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知道,但亦有些害怕知道。
“老板娘,你好啊。”几名客人离开后,我正将桌上东西顺干净,便听见身后有人轻轻招呼了我一声。
回头望见一个女人,一身淡粉色棉服,硕大墨镜几乎遮住她整张脸。见我一时没有认出她,她将墨镜取下朝我笑笑,我这才认出原来来者是“尸变”剧组里那个人演员周艳。
此时她名气已随着整部电影热炒而高了许多,因而出行行头搞得如同间谍一般谨慎。我替她找了张僻静桌子坐下,见她似乎并不是专门为了吃点心而来,只是不停搓着手似乎有什么话要同我讲,便她身边坐下,一边给她倒了杯热茶:“今天怎么会有空来,听说你们很要去河南拍摄了是么。”
“嗯,今天正好没戏,想到这里点心特别好吃,所以过来坐坐。”说着望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很还是脱口道:“听说你是阿真同学是么。”
“阿真?”我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她说是方即真,便点点头:“嗯,高中时同学。”
“你对他了解么?”
“了解?”我不由朝她仔细看了一眼。见她脸随即微微红了起来,心里已是猜到了七八分。方即真要让女人迷上总是很容易,即便身边已有人相伴那又如何。“一般吧,我和他学校没太多交集。”
“哦……”她点点头。似有些无措,因为我话太过简单,令她似乎没了下文可以继续。于是只能干坐着,手里慢慢把弄着滚烫杯子。我见状便再道:“但他人缘真是不错,当初可是全校有名白马王子。”
“是啊,”她笑,微透着一丝苦涩:“他总是很受女孩喜欢。不过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比较偏爱娟娟姐这样类型。”
“是么。”
“所以,”她低下头,轻轻揉了下手指:“上次我事好像惹阿真不开心了,他现总不太理睬我。”
“你是说你以为见到罗娟娟上吊那件事?”
“对。因为后来我对他说,我又梦见娟娟姐上吊了,他听后很生气,并且要我不要再乱想这种事。”
“怎么你又梦见她上吊了?”她这话令不由我朝她方向倾了倾身子。
“是啊。”说到这个她似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脖子朝棉服大大领口内轻缩了一下,道:“就上星期,我跟剧组加夜班时候,没轮到我戏,我就去休息地方打了个盹。睡了没多久好像听见有人门口叫我,我睁眼看是娟娟姐,就问她有什么事。她没有回答,转身朝走廊里过去了,一边还朝我招手,我不知道她找我要做什么,但你知道,我俩一直挺要好,所以我以为她又什么话不太方便休息地方说,就一路跟着过去了。那样走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那时周围也没什么人,灯也怪暗,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就想折回去,谁知道刚一回头……就……就看见了……”
“看到她上吊?”
“是啊……”她用力点了下头,心有余悸地再朝领子里钻了钻:“当时我就吓得惊叫起来,可是刚叫出声,她就不见了,于是我明白我大概是又做噩梦了。”
说到这里不再继续,她低头喝了两口水,以令自己发白嘴唇略略恢复了点颜色。
我却不由心里犯起了疑问。
做噩梦怎么会是那么清醒状态下呢?看她所描述当时情形,分明是清醒着时候看见,否则,那人总该有个闭眼到睁眼过程吧。也有个梦里到梦外过程吧。毕竟类似仿佛身临其境般梦我是做到过,梦既是梦,完全不会如她所说那样。
但也不好说破,毕竟,非要她认清这个事实,那么她所经历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倒不如继续让她这样糊里糊涂比较好。
“我当时害怕极了,你知道么,老板娘,”这时听见周艳又犹犹豫豫地继续说道,“吊死人样子太可怕了,我吓得两晚上没能睡着,所以第三天我忍不住朝真哥说了,因为他是剧组里除了娟姐意外待我亲切。但结果说完了,我就极后悔,因为他看上去很生气样子,说我被那些迷信东西冲昏头了,总是反反复复这么想着,所以总梦见娟姐吊死。还要我不要去跟娟姐说,免得她害怕。”
“……那倒也确实。”
“所以……”说到这里,她伸手搭了我衣袖上,无比可怜又悲伤地望着我:“老板娘,你说依你对真哥了解,他会原谅我么?”
这种事有什么原谅不原谅。若真是梦,不用提什么要征得他原谅。
倒是她遭遇才让人感到比较纠结才是。
却也不能就此当着她面说些什么,便点点头,肯定道:“他一定会,这人忘性很大,就跟他找女人速度一样,所以也许你今天再同他说话,他早已忘记了那天事了也说不定。”
“是么……”周艳脸色似乎有些亮了起来,片刻朝我看看,似有些自言自语般道:“你确实还是挺了解他,老板娘。”
“呵,同学一场,或多或少知道点吧。”
“不过……”蹙了下眉,周艳脸色再次有些难看了起来,道:“我知道他有时生起气来持续得还是挺久,譬如老杨吧,那是偷偷吃娟姐豆腐,虽然娟姐看他年纪大没说什么,但真哥教训过他呢,所以他见到真哥总是绕着走。”
“是么。”老杨,不就是那个死得很惨剧组工作人员么,记得那天罗娟娟也是这样说他,看来确原也不是个具有多少好品性人。“但你不一样,你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是么……”她喃喃咕哝了句,似想力相信我话,却又带着点儿偏执地无法完全相信。“阿真是个好人……”过了会儿她抬头望着我道,“所以他一定会不再生我气。”
“那当然。”我几乎要觉得有些好笑了。
那样胆怯又痴心一个女孩,为了方即真这样一个男人整天苦恼并心烦意乱,实是件很作孽事。要知她这样烦恼,对方可是完全都一无所知。而他似乎也确始终只对罗娟娟这样女子感兴趣,细数他从艺至今所交往过或者被绯闻过女人,几乎都是这种类型。
正暗自思忖间,见她看了眼表,匆匆带起墨镜站起身:“我该走了,老板娘。”
“好,那有空再来啊。”
“嗯,有空一定来。”
说着,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般步朝外小跑着离去,我目送着她身影直至消失店门外夜色中,想起她刚才种种,不免又暗自笑了起来。边低头将桌上杯子收拾起来,正要端进厨房去洗,不经意一抬头,心脏却突地一阵惊跳。
我见到厨房门前有道苍白身影正门帘处若隐若现地站着。
边上蹲着杰杰,它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东西存,低头舔着自己爪子,一边兜转嗅着旁边桌上肉包子香。
那东西低头似是看了看它。
随后抬起头,它将那张几乎完全看不清五官苍白脸慢慢朝我转了过来,嘴里轻轻发出一种声音,声音很单调亦很诡异,仿佛大提琴一根单弦被无止境地拉动着,嗡嗡作响,令耳膜由此而一阵阵颤动……
随后那声音突然间嘎然而止,因为门帘被掀开了,狐狸自里头走了出来。
而那东西亦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台消息,”
这时收银台上小电视里突然播放出一条闻,也许是因为画面上突然出现了方即真关系,有人立刻便将音量给调大了。
“今天傍晚五点四十五分,位于陆家嘴清弯拍摄基地一栋道具楼里被发现一具垂吊着尸体。经确认,死者是近日正此地拍摄电影‘北巷尸变’剧组中女主角扮演者,罗娟娟。死亡原因目前正调查中,相关内容将今后做进一步报道……”
啪啦拉……此时门外风突然紧了起来,卷着街上废纸窗玻璃上拍出一阵细碎响声。我望见屏幕里方即真远远站着,脸色铁青地站一堆保安中间。
而离镜头近地方,一具尸体正被用塑料步包着,从一间幽黑房子里头缓缓抬出。塑料布没有掩盖全地方露出一把黑色长发,是罗娟娟用来做道具长发,它们死气沉沉地挂担架上,随着风一缕一缕地晃动,仿佛替那被如木乃伊般包裹着人,向这人世作着后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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