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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这个梦却并未因为夏叶瑾的异常清醒而变得失真。相反的,垂直下坠的失重感并不好受,一片虚空,声音发不出来,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进行着永远触不到底的下落。
慌乱中,手腕被人抓住,力道之大让她疼的想哭。紧接着一个激灵,夏叶瑾猛地睁开眼睛。
一头冷汗,面白如纸。
赵穆站在床边,半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判断不出表情。刚才应该就是他伸手抓了她一把,让她从无尽的下坠中抽离出来。
看到夏叶瑾醒过来,赵穆回身去取了布巾,拧干后递到她面前。
“我还没死?”
伸手接过温热的布巾,随意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夏叶瑾抬头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厉害。
连环的噩梦十分痛苦,但也让她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次真敏让她回来是为了直接杀死她的吧?安魂熏香加上秋海棠,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绝佳利器。
可她不过是个丫鬟,可杀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何至于需要如此的大费周章?其实只要稍微往深处去想一下就会明白,这其中肯定是和布日固德有关系。
难道说,真敏要杀了布日固德,而她不过是个买一送一的附赠品?杀了大佬马仔肯定也是要殉葬的。
极有可能。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但这另外一种可能到底是什么,夏叶瑾忽然想不出来。思路到了这里便完全停滞,乱糟糟的一团。
“桌上放着刚熬的清粥,你行动方便了就下床吃。”
看到这人又在发愣,赵穆说着便要往外走。
被夏叶瑾叫住,“你都还没回答我问题啊?”
赵穆回过身,站在原地看她,一副“有话快说”的模样。
“……郡主是不是要杀了我?”
“你不是没死?”
“我差点就死了啊……”夏叶瑾气不打一处来,“而且郡主若是要杀我,我现在活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总归是要死的……”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刚才是你救了我?”
对方没说话,又重新走了回来。等到了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缓缓的抡起袖子,夏叶瑾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人该不会要打架吧?却见对方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伸出另外一根指头,指了指上面的某一处,说,“你力道挺大。”
顺着他指的方向,夏叶瑾看到手腕处赫然留下了一小排整齐划一的牙印,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
她忽然想起刚才晕过去之前的大块棉花糖来,原来自己真的下口了呵。
赵穆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他又上前靠近了一步。将指节分明的左手举到夏叶瑾眼前,以为他要打人,夏叶瑾下意识就要后退,却在看到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后傻在了原地。
白皙的五指在面前张开,赵穆缓缓收拢了其中四根手指,只留下一根中指,对着夏叶瑾。
这是什么情况?!
夏叶瑾惊呆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刚醒过来,她绝对会再晕过去一次。
赵穆却一脸平静,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当然是!“……没有意义!”反应过来的夏叶瑾当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赶紧扯开嘴角用力挤出一抹自以为十分好看的笑容来,“赵护卫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刚才陷在梦魇里,做的就是这个手势。”
“……”
“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号。”
当然不是暗号了!
夏叶瑾笑的都快要哭了。哪里会有人把竖中指作为暗号的,这特么也太骨骼清奇了点吧?
她的解释实在是语无伦次,赵穆刚开始还认真听,到后面便直接略了过去。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夏叶瑾在吃完解药后,除了脑子还有点不灵光外没有其他的问题后,便打算离开。
可惜才刚迈出一步就又被这个人叫住。
“呃,那个……最后一个问题。”夏叶瑾腆着脸讪笑,赵穆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我就想问一下,郡主现在还打算杀我么?”
“不杀了。”
“为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
夏叶瑾差点没被气炸,但转念一想,又顿时觉得没必要。反正已经知道了真敏郡主不会杀她,至于原因和理由她自己接下来慢慢去解开就是了。跟这个人置气,若是憋闷坏了身子可是不划算。宫辰时可没说过有帮她办理医疗保险。
将心中的憋闷理顺之后,夏叶瑾瞬间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
她仰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天阴沉沉的,也不懂到底是清晨还是黄昏,又感到有些发困,便打算把桌上那碗清粥喝了再索性昏睡个天翻地覆,万事等她体力恢复了再说。
“南梁王即将大婚。”
走到门口的赵穆又冷不丁扔了一句话出来。
正努力从床上爬起来的夏叶瑾一愣:???“……和郡主吗?”
“不是。”
话音刚落下,赵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一回头,发现夏叶瑾连人带被子直接从床沿上栽了下去。
脑袋朝下,脸朝地。
*
下雪了。
明明是三月的天,却冻得像是寒冬腊月。雪水凝聚成冰霜挂在光秃秃的枝头,看得人万念俱灰。
夏叶瑾把银盆里的血水倒在院子东侧那棵光秃秃的龙爪槐下,呆愣了一会儿,看着那鲜红的水慢慢渗透到皑皑白雪里去。然后才直起身。
她是南方人,从未见过下得如此凶猛的大雪。
气势汹汹,无可阻挡。
在外久了,她忽然有点想念记忆中家的模样。老头老太总是面慈心善地絮絮叨叨,当时她总觉得烦,如今相隔千万里,就算是想听,也是听不到了。
在雪地里站的略久,寒意便一点一点从脚底浸透上来,然后再一寸一寸的蔓延至四肢百骸。肩上、发梢也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白。
将银盆搁在廊下的青铜架上,望着庭院里白茫茫的一片,她忽然想起曾经有人问她,如果下雪天不打伞,是不是可以一直到白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