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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欢的身子猛的一颤,险些就倒了下去,她扶住墙壁,似不相信的看着一脸慌张的护士,“不是让你看着的吗?年年呢?”
护士的脸色吓的早已变了颜色,“刚才我出去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年年……年年,就不见了!”
“轰!”
叶欢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觉得自己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之谷,正一点点下沉……
叶欢并没有晕倒,只是一阵眩晕,她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她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倒下,她要找她的年年,年年需要她。
她推开了扶住自己的易少川,大步急向外走,易少川拽住她,眼里全是担忧,“你去哪?”
“我去找儿子,去找我的年年……”她拉开他的手,那丝丝哑哑的声音宛如划开了一道天河,顿时隔开了他和她。
“我陪你!”哪怕他能感觉到她在推开他,推开的不止是他这个人,还推离了他对她的那份爱,可他仍不愿放弃。
她顿了下,却再没说话,迈步向一个方向跑去!
“砰!”她用力推开了病房紧闭的门,坐在床上的女人被惊到,抬头,看向她。
这是高云珊出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她,此时的叶欢带着惶然、怒气,声音里却是让人不安的颤抖,“把我的年年还给我!”
她干哑的声音,那么的肯定,不是疑问,易少川追了过来,听到叶欢这样的话,他有些意外,低唤了一声,“欢欢……”
叶欢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甚至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她向着高云珊走去,“高云珊,你可以恨我,可以对付我,请不要伤害我的年年……他才是个孩子,才五岁的孩子……求你不要那么残忍的伤害他……求你把年年还给我……”本就孱弱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颤抖不堪。
高云珊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她真是那样想的,这些天以来,叶欢从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知道叶欢会以为年年受伤是她故意的,她在他们的眼里,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
突的,她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我说,我没见过你的儿子呢?”
“不,高云珊,你把年年还给我……如果你恨我,可以打我骂我……或者我走都可以,但请你不要伤害年年,不要伤害他……”叶欢的情绪变得激动,她走到高云珊的床边,愤怒已经变成了哀求。
“我说我没有。”高云珊的声音软了下来,这样的叶欢是她不曾见过的,那么的柔弱和无助,高云珊的心抽痛了一下。
易少川走过来,搂住叶欢的肩膀,“欢欢,不要这样,云珊她不会藏年年的。”
叶欢猛的甩开易少川,此时在她的心里,他是倒戈在高云珊那边的,“不!除了她没有人会害年年,”这句话说的如此笃定,就像给人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她太急说的一句话,让高云珊才软下的心,又变得僵硬,甚至开始长刺,在叶欢的眼里,她就是个坏女人,一个对孩子都能下手的坏女人。
易少川此时身子猛的一颤,他竟忘了告诉她年年受伤的真相,一切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是此时他还没来及说,叶欢已经紧紧的抓住了高云珊。
“高小姐,我知道年年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可他还是个孩子……你把他推下楼梯,我已经不计较了,可为什么你还要把他藏起来?高云珊,把年年还给我……只要你肯把年年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
“叶欢……”易少川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高云珊的双眸由满满的伤痛最后变成一片冰冷,吐出的字也带着寒刺,狠狠的刺向叶欢,“如果我说要易少川呢?我要你离开他,让他娶我,你也答应吗?”
叶欢握住高云珊的手开始失力,身体颤抖的打了个趔趄,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在高云珊的脸上,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迹象,可是她的唇角噙着阴冷的笑,眼神里分明就写着那些话,她说的有多真诚?
她的心,在那一刻如飘在空中的尘埃,一点点沉落,可却仍是不甘,目光从高云珊的脸上游移,易少川的俊颜像放大般的呈现在她的眼底,明媚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侧,让他如此高大,下颚白希的颈项露出漂亮的弧度,喘息之间能感觉到喉结的蠕动,让人有想去触摸的冲动,她突的想起这样一句话,有一种男人沉稳而有引力,这样的男人最适合做理想中的老公。
她的易少川便是这种人,高云珊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怕是也看到了这一点。
易少川也被高云珊的条件震到,却又在承受叶欢的审视时,惶然的等待着,等待着她的抉择。
他知道,高云珊开出的交换条件很让人为难,可正是这样为难,或许才能证明他在她心底的位置。
叶欢真的为难了,哪怕在来高云珊这里之前,她对他失望透项,甚至是绝望了,可却不曾想过放弃他,而如今当他和年年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要放弃他。
许久,久到她的双腿都站到麻木了,她才哑哑的开口,声音里一片干涩,如那久不见水的沙漠,“还给我年年……我,退出……”
这句话如一枚炸弹,轰响在易少川的胸口,他的心瞬间被炸的血肉模糊。
虽然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如果换成是他,或许他也会这样选择,可是亲耳听到她放弃自己,易少川还是像被人抽走了活着的力气。
“哈哈……”空气中突的响起恐怖的冷笑,“易少川你听到了吗?她放弃了你……这就是你心心爱爱的女人,可以随便就放弃你的女人……”高云珊的声音像是魔鬼一般,有嘲讽,也有得意。
此时的叶欢已经顾不得了,她只要她的年年,“高云珊,我答应你了,把年年还给我。”
“呵!还给你?怎么还啊?刚才我就说过了,我没见过你的儿子……”高云珊娇美的脸蛋,此时在叶欢的眼底突的幻化成恐怖的魔兽,尤其是她唇角那抹阴笑,让叶欢想到了魔鬼吃过人后的得意。
突的,叶欢上前,一把将高云珊按倒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掐向她的脖子,“把年年还给我,还给我啊……”
高云珊看着叶欢,看着她失疯,感受着喉咙的空气越来越少,却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如果就此死了,那么她就能陪她的宝宝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唇角也有笑在放大……
被眼前一幕震住的易少川,在这一刻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扯开了叶欢,而后看向高云珊,她的眼角有泪陨落。
她,竟然抱了死的信念,连反抗都没有!
她,这次是真的心碎至死了!
叶欢被易少川拽出高云珊的病房,被他塞进车里,车子在路上狂奔……
“易少川,求你让她把年年还给我……年年看不到我会害怕的,她如果再让年年流血怎么办?”叶欢像是魔怔了,拉扯着易少川,反复念叨着这几句。
易少川脸部的肌肉紧绷,阴戾的眸底翻滚着乌云,整个人像是处在崩溃边缘。
本是半个小时的路程,易少川只用十多分钟就到家了,他拽着叶欢一路向里走,几日后再踏入别墅,又是干净如新,再无那天的血腥味,可是那一幕却像是被照相机拍了下来,叶欢望着那地干净的地毯,再也抬不动步子。
“年年……”她呜咽出声。
“姑爷,大小姐,”何妈看到他们回来,有些讶异,可是没有看到年年又有些好奇,“年年呢?他没回来么?”
何妈这么一问,叶欢的委屈和心酸更如开了锅的沸水,一发不可收拾,她颤悠悠的身子慢慢变软,整个人瘫蹲下去,嘤嘤的哭了起来。
易少川的怒气在看到她这个样子时,又变成了无尽的心疼,他知道她心疼年年,担心年年,可是并不能因为这些,她就可以伤害别人,尤其是无辜的人。
他蹲下身子,伸手给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年年我已经派人找了,而且也报了警……年年,真不是高云珊掳走的,而且上次受伤也不是她的事。”
叶欢依旧在哭,哭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一些,埋在双膝间的身子抖的厉害,他心疼的用手臂搂住她,低叹了一声,“我不是故意袒护她,我带你去看那天的录像。”
叶欢缓缓抬起了头,泪水打湿了她瘦弱憔悴的脸,有几缕发丝一茎一茎的粘在唇角,像缠绕的藤蔓,他伸手给她拨开,她那双瞧着他的漆黑眼眸里因为他的话染上了几许惊讶,泪水还再不断的涌出。
他伸出手将她拉起,牵着她的手上楼。
高大的影像墙上,映出年年的小脸,那刻,叶欢再次失控的叫出声,“年年……”
——“何奶奶,欢欢和易先生还没回来吗?”
——“何奶奶……”
年年的手里拿着电动玩具,从楼梯上正跑下来,而他的身后跟着穿着睡衣的高云珊,她似乎刚睡醒,脸上还带着没完全醒来的朦胧。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画面就变了,先是年年的小身子一晃,脚下好像踏空了。
“啊…….小心……啊,啊……”
年年的叫声和高云珊的声音同时响起,再然后是一大一小的惨叫,最后是他们同时滚落楼梯,一片血腥……
易少川又将画面倒了回去,连续放了三遍,叶欢看的真切,年年踩空楼梯,高云珊伸手去拉,结果两个人同时坠落。
年年受伤真的不关她的事,而且她是为了想救年年,才会被摔下楼梯,她失掉了孩子,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样?刚才她在医院都说了什么?
叶欢的大脑犹如运转的机器,开始轰轰的乱转,记忆的齿轮几乎让她崩溃,“不!”
她发出尖锐的嘶叫,猛揪住了自己的头,狠狠的样子。这样的事实同样残忍,年年不是高云珊害的,而高云珊还因为救年年失去了一切,事实发生了180度大逆转,除了让人心痛之外,还有那让人无法补偿的歉疚。
易少川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伸手将她扯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叶欢在看过录像以后,整个人由疯颠变成寡默,就像个木偶般的坐在那里,双眼空洞的没有一丝焦距,甚至也不嚷嚷要找年年了。
原来,易少川对高云珊寸步不离的照顾,是因为愧疚,是想补偿,原来事情并不是叶欢想的那样,是她又变得和五年前敏感,神经质,把别人都想坏了。
易少川担心叶欢,寸步不离的守着,却又担心医院里的高云珊会情况,他还要四处派人寻找年年,如果说全世界都崩溃了,那么,易少川却不能崩溃,这么一摊子混乱,还等着他去收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年年依然没有任何讯息,而且该死的是年年病房区的录像居然坏掉了。
是巧合,还是另有阴谋?
易少川也不敢定论,想到上次叶欢消失被比利抓起来的情景,他还心有余悸,他不敢也不能再继续这样等下去,他要亲自去找年年,看着叶欢这样,易少川打电话找来了薛子路。
“易少川,我看你就是叶欢的瘟神,遇到了你后,她就和倒霉结了亲,如果她选择了赫默南,就不会遭这份罪,还有你拉完屎,也不擦干屁股……”薛子路看到呆呆的叶欢,气不住的骂人。
“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她再有事,”易少川并没有解释,只是这样认真的交待。
易少川开始往医院里赶去,走到半路,他的手机响了,他快速的接通了电话——
“易先生,年年找到了,”医院小护士的一句话,让易少川紧绷的神情顿时松懈了下来。
“在哪里?”易少川激动的问。
“花店,”小护士的回答让易少川皱眉,还没想明白年年为什么要去花店,就听到下一秒,小护士说道,“年年晕倒了。”
晕倒?
易少川还没落地的心,又一次吊了起来,他太清楚年年那种病,晕倒意味着什么。
挂掉了电话,易少川将车子停在了一边,他望着前面的路,却一下子迷了方向,小妍患病治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种煎熬,到现在他都不敢再回忆一遍,却不曾想,上天竟如此残忍的将这种痛,再一次附加在他的身上。
而且,这次的痛远比小妍那时强烈百倍千倍,当时他对小妍有亏欠,因为小妍给过他一个肾,可是现在年年是他的儿子,是他可以用命去疼都疼不够的儿子,他又如何能承受,年年即将遭受的磨难?
一向铿锵的汉子,哪怕和高忠振在一起,天天在刀尖上过日子,都不曾有半点退却的易少川,此时彷徨了,怯懦了。
也不知易少川在那里停了多久,可是痛过,怕过之后,他还是去了医院,人生就是这么残酷,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逆转。
“医生,年年的情况怎么样?”易少川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神色很是凝重的摇摇头,易先生,年年的情况很不乐观……病情发展的太快,恐怕……”
“不会的……”没让医生说完,易少川厉声打断,他的年年一定会没事的,当年小妍都快不行了,他都有办法找到骨髓,让他活过来,如今他一定还可以。
医生理解易少川的心情,可是作为医生,他还是不得不提醒,“年年的病情越拖越严重,而且到目前为止,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没有找到与他配型成功的骨髓。”
易少川沉默,像是死般的沉默,最后无声无息的退出了医生办公室,可是刚走出来,他高大的身子,便一下子倒在了旁边的休息椅上,整个人绵软无力。
当初小妍的骨髓配型就很难找,没想到年年的更难找,就连萧山岳都做配型了,可都与年年不符合。
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难道,年年该命绝于此吗?
不,不可能。
他的年年,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能有事。黑相看见。
如果可以,用他的命来换年年的健康,他都愿意。
此刻,易少川懂了,懂得叶欢在听到年年不见了,在高云珊面前的失控,懂得她在高云珊的选择里放弃了他,这是爱,超越一切的爱,如果换成是他,恐怕他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年年,你要挺住,为了妈咪,为了爸爸,也要挺住……”走进字病房,易少川握住年年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角有滚烫的潮湿滚落,面对任何问题从来都不会害怕的易少川,现在害怕了,他号称亚洲第一赌神,可这次他却不敢与死神相赌了。
傍晚时分。
一个身穿病服的瘦弱身影走进了年年的病房,这个人就是高云珊,刚才她从医生办公室门口走过,听到了医生和易少川的谈话,才得知年年的病情,她和所有的人一样,觉得不能接受,于是便悄悄来了年年的病房。
“年年,我是高云珊阿姨,不,你从不叫我阿姨,你最喜欢叫我小三的……”说到这里,高云珊的声音已经哽咽,年年好的时候,每次一见面,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斗鸡一般的敌视着,现在想想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现在他睡在这里,再也不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她,再也不会恶毒的叫她小三,可她却希望此时他能睁开眼睛,厌恶的赶她滚开,或者再叫她小三,那样才证明年年好好的。
其实高云珊和年年斗嘴吵架,有时是气他的刻薄,可有时她是故意发起战争,因为只有和年年吵的时候,高云珊才会有种存在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
“年年……”高云珊缓了片刻,又轻声的叫他。
“我知道你小气,比我还小气,年年根本就是个小气鬼,所以才不理我,对不对?”高云珊说到这里,眼泪落了下来。
“可是就算你不理我,我也想说……你就是很讨厌,不给我饭吃,害我出丑,剪坏我的礼服……还破坏我和你爸爸,可你知道吗?哪怕你如此可恶,可是我对你讨厌不起来……甚至我还喜欢你,不过那是偷偷的喜欢,我喜欢你搞怪的样子,喜欢你整我后,看着我恼火会开心大笑的样子……”高云珊哭的说不下去了,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年年的病床上。
“年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我知道有这个宝宝时,我很痛苦,很痛苦的,因为……可是,我还是决定把这个孩子留下了,那是因为你,我才想留下那个孩子的……因为我想着某一天,我的孩子也会和你一样可爱,其实我很嫉妒你妈咪,我并不是嫉妒易少川爱她,我是嫉妒她有了你……”高云珊一直不痛的心,现在又有了痛感,那痛就像她得知自己的孩子没有时一样。
“年年,你醒来好不好?你如果醒了,我就不再缠着你爸爸……”高云珊刚说完又改口,“不行,你现在不能醒,就算是醒了,也不许睁开眼睛哦……我现在样子的一定很丑,不能被你看到,否则你又会笑话我。”
高云珊胡乱的抹着眼泪,可眼泪还是会掉,她气的用衣袖胡乱的擦,直到没有了泪水,她又开口,“现在好了,年年可以睁开眼睛了!我数一、二、三……”
她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床上的小人,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她多希望下一秒,他揉揉眼睛然后张开,说一句,“你好丑!”
可是一直到她眼睛都望的酸了,年年平静的小脸仍是没有丝毫动静,那刻,高云珊变得激动,“你醒来啊,你不是很厉害吗?干嘛一直装睡……你醒啊!”
“高云珊!”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那声音里是混乱的潮湿。
易少川将情绪激动的高云珊带出病房,她哭着,紧揪着易少川的衣领,将头抵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易少川的身子被她撞的不稳,这些天以来,他努力扛着一切,而这刻,他有种再也扛不住的感觉。
“云珊……”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我好累!”
他累了,真的累了,以前累的时候,他一想到叶欢和年年,就有了支撑的力量,而现在这股支撑被抽走了,他整个人累的再也撑不下去。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为什么?”高云珊和易少川拥在一起,如两个在大海里漂泊的人,彼此依靠着。
易少川请来的国际专家,对年年的病情进行了细致诊断,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目前不能换骨髓的情况下,只有进行保守治疗,而所谓的保守治疗,就是传统的化疗,那种治疗对年年的损伤有多大,易少川不是不知道,可他却没有任何选择。
年年一直昏迷不醒,这让送他去美国治疗都成了问题,如果处在昏迷状态中乘坐飞机的话,飞机在升高过程中,产生的过低气压,会对他的大脑产生冲击。
医生让易少川多给年年讲一些从前的事,特别是那些快乐和深刻的事情,这样比较容易刺激到他大脑的神经,对唤醒他的意识有帮助,可是这对易少川来说却是那么的难。
年年长这么大,他陪着他的时间才几个月而已,恐怕在年年的记忆里,最深刻和快乐的记忆都只属于叶欢吧,而那些记忆,都是他不曾参与的。
想起这些,易少川的心就如被人用刀子一层一层剥开,那痛,血淋淋的。
如今叶欢情绪崩溃,如果再让她知道年年得了这种病,易少川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叶欢因体力透支厉害,在家里被强行按在床上休息了三天,今天她终于逮着薛子路去厕所的空档,溜了出来,却没想到此刻陪着她儿子的人正是高云珊。
“年年,你是胆小鬼,你一定是害怕你得的这个病,才故意不醒的,对不对?真没出息......在这一点上,你根本比不上你爸爸,你都不知道爸爸有多man,枪指在头上,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就喜欢你爸爸那种男人劲……对了,你最疼你妈咪对不对?我告诉你啊,你妈咪还不知道你得了白血病,如果你一直这样睡,她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她要是担心的死掉,就都怪你了……”
门外,叶欢站在那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果然没错,年年得了那种病,可怕的病……
当年,她为了年年,没有救小妍,如今年年却得了这种病,是报应吗?
高云珊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便撞到了门口的叶欢,两个女人都愣了下,不过片刻,叶欢便低下了头,在知道一切真相后,她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幼稚。
“我们谈谈吧,”高云珊开口。
看着高云珊走向医院的草坪,叶欢连忙叫住她,“你不要吹冷风,会留下后遗症的。”
高云珊顿下脚步,看向她,叶欢不自然的抚了下垂在脸颊的发丝,“还是去你的病房吧。”
两个女人曾经算得上好友,可因为一个男人,又成为敌人,而现在她们之间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了。
叶欢站在病房的窗口,眼里是绝望的灰败,看着她这样,高云珊忍不住说道,“你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你和年年拥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而我呢?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闻言,叶欢的心骤然收缩,她看向高云珊,可是意外的是,此时的高云珊并没有半点颓废,反而精神饱满脸色红润,虽然美丽的眸子里有闪烁的伤痛,可她整个人看起来却是积极的。
这与之前的高云珊,完全判若两人,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叶欢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误会,想到如果高云珊如果不是为了想年年一把,她根本就不可能失去孩子,叶欢的心底全是愧疚。
“对不起……”虽然这三个字,是最没用的废话,可叶欢还是说了。
高云珊淡然一笑,“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那就用年年的健康来回报我做的一切。”
叶欢没想到高云珊会这样说,那次她们在病房的争吵还历历在目,而如今她却像是变了个人。
这又是因为什么?
叶欢打量着高云珊,似乎想看清她,可是眼前的高云珊就像是蒙了层纱,叶欢根本看不清她。
“孩子不是易少川的,”突的,高云珊这样说道。
叶欢微微一怔,惊讶的目光再次落在高云珊脸上,而她却微微仰起了头,阳光透过窗户细细碎碎的打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光线让她的落寞无所遁形。
“生日那天,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他,可他一直拒绝我,直到最后我以死相逼,他才出现……他喝的酒里,被我下了药,是那种轻微的迷.药……我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以为他也会爱我,直到你的出现,打碎了我的幻想……”高云珊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有幸福,也有失落。
“其实,我并没有失忆,我那样做,不过是想博他的同情和可怜,没想到被他识破了,面对他越来越冷的疏离,我不甘心,便借生日喝醉下迷.药,本是要借着那个机会,和他发生些什么,然后就能爱的名正言顺了,可是很讽刺,那晚任我怎么对他,他对我就是不起一点反应……你不懂得那种挫败的心情,恰巧那个时候……赫默南给我打电话……你大概不知道,他在追求我,”听到这里,叶欢的眼里盛满了震惊。
看着叶欢的反应,高云珊苦笑,“是不是觉得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但我很理智,因为我知道他爱的是你,而他会对我展开攻势,只有一个理由,那也是因为你。”
“我?”叶欢的嘴唇颤了颤。
“没错,因为他爱你,爱到不想你受到伤害,所以想把我收了,让我再也不能缠着大卫,这样你就能幸福了,”高云珊的话让叶欢耳边嗡嗡乱响。
“我在易少川那里受了挫折,所以在见到赫默南后,我便强上了他……”说到这里,高云珊脸上扬起了笑,只是那笑很苦很苦。
叶欢幡然醒悟过来,讷讷的,“孩子是赫默南的?”
高云珊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仍是兀自的说,“我从赫默南车上离开,回到别墅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可大卫还在沉睡,我便一手策划了和他暧昧过的假象,可是他醒来,给我的却是一巴掌……我受不了,拿起水果刀划向了自己,后来他照顾我,其实更多的是可怜我……”
原来高云珊的割腕自杀,是因为这个。
“大卫,其实猜出了这个孩子是谁的,但他并没有揭穿,可能他是想促成我和赫默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高云珊的手不由的抚上了小腹,细细的指尖泛着苍白,她又记起了孩子从她身体内流失的疼,像是硬生生的将她撕开一般。
过了好一会,高云珊将手从小腹上慢慢挪开,“知道我为什么夹在你们中间吗?那是因为我有私心,我就是想让易少川知道,你们的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伟大。”
他们的爱?
经历了这么多爱,他们还有爱吗?就算有,恐怕也早已磨光了吧?而如今面对年年的生死,谁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终于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好舒服啊!”高云珊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可叶欢的心却像是坠了千斤巨石,“你和赫……”
“我和他没有可能,他对我不过是利用,我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爸爸也不会死,”高云珊脸上再一次弥漫起伤痛。
“可,你们……”
“你不会以为我和赫默南发生了关系,就要在一起吧?现在这世道,最不稀奇的就是一.夜情。”
“高小姐……”
“不要说了,年年一定会好的,相信我。”
叶欢不知道高云珊为什么说的那么肯定,可是高云珊脸上的光芒,真的让叶欢有了信念,那就是年年一定会没事的。
年年又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来了,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后,便让他们乘坐飞机直飞美国,可是当他们下了飞机,便到医院,年年就闹上了,“妈咪,我不要住医院,我讨厌医院的味道……”
面对年年少有的任性和哭闹,叶欢只觉得心破了个大窟窿,她不知该如何对年年解释,他生了多严重的病,这是太残忍的事实,连她都接受不了,年年一个孩子又怎么能接受?
“对不起……”叶欢除了紧紧抱住年年,什么也做不了。
年年最怕妈妈哭,一看到叶欢流泪,立即不闹了,“妈咪不哭,年年住院就是了。”
他越这样委曲求全,叶欢却难受,易少川站在一边,也不禁潸然泪下。
易少川把年年和叶欢送到了美国,便飞往世界各地,主动去寻找和年年配型的骨髓。
年年的治疗还算顺利,只是治疗的过程非常痛苦,起初几次,年年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可随时化疗次数的增加,叶欢明显感觉到年年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一天早上,叶欢从外面进来,看到年年正在发呆,手里正拿着一撮头发。
“年年……”
“妈咪,年年掉了好多头发,年年的头发会掉光对吗?”年年把头发举到叶欢面前。
叶欢捧起儿子的手,未开口,却已经泪先流,她对自己说过,不许在年年面前流眼泪,可是她根本管不住自己。
年年愣了片刻,突然又笑了,“妈咪不要哭,年年不怕的……头发掉了,还会生新的,就像妈咪也掉头发一样!”
可是有一天,年年无意从玻璃门里看到自己光秃秃的头,还是吓到尖叫,哭了。
他说自己太丑,他说自己好难看,看着他捂着头,把自己遮起来不见人,叶欢的心如刀子一下一下的剜割着……
那种痛比让她死了还难受,叶欢只觉得自己欠年年太多,以前,她欠他一份完整的爱,现在她又欠了他一份健康,一份像其他孩子那样的健康。
年年的治疗越来越困难,他小小的身体在药物下,也越来越无力,叶欢不知道这样的年年还能撑多久?
笃笃——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叶欢赶紧抹去眼泪,“进!”
可是,当门推开,当看到进来的人,叶欢的脸刹那如同霜打了一样,只不过来人只是轻轻扫了叶欢一眼,而是走到了病床前,将一个盒子放到了年年面前。
“打开看看,”说话的人,冲哭着的年年说道。
年年把脸扭向一边,他伤心的仿佛拿世界都哄不好。
“看完了,可以再哭,”这是什么哄人的理论。
年年终于掀开眼帘,瞧了眼面前的女人,接着一把就拂开了面前的玩具,“打妈咪的坏人,我不要你的玩具。”
萧妍皱眉,这小子还挺能记仇!
“不要你会后悔的,这里面的东西,是你最想要的玩具,”萧妍说过完,走向叶欢,“我们谈谈。”
叶欢不知道萧妍要和自己谈什么,恐怕她是要笑话她吧?萧妍对当年自己不给她捐骨髓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而年年现在又患了这种病,此刻,正是让萧妍有了笑话的资本。
“要笑话我,就免了,”走出病房,叶欢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回头,萧妍看着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肤浅?”
叶欢沉默,萧妍看着她,轻轻说道,“我没有想笑话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记仇和怨恨……你们这样漫无目标的寻找骨髓配型,也不一定会有效果,其实还有个方法,你们可以尝试。”
“什么?”叶欢一下子来了精神,现在对于她来说,任何救年年的办法,她都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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