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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汐沫出了朝露殿,一路款款而行,径直到了晨曦宫。
晨曦宫正是炎陵国皇帝凤城的居所,院墙里红墙碧瓦、雕栏玉砌。放眼望去,一片宏伟壮丽景象,宫中守卫戒备更是极其森严,从宫门入口至正殿大门,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皇后娘娘到——”
随着侍女拖长了声音的喊叫,夏汐沫一脚踏入宫门,视线逡巡过处,守卫皆是纷纷跪倒迎接:“属下恭迎皇后娘娘!”
“起来吧。”
夏汐沫淡淡开口,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正殿大门前,又开口摒退了一众侍女,这才缓缓踏上台阶,双手搭在门上略一用力,两扇雕龙刻凤的金丝楠木大门便从外向里徐徐打开——
殿内一片寂静,由门口至床榻之间帷幔重重,数盏长明灯的灯火在其中摇曳不定,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或许是听到推门的声音,床榻上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
“皇上!”
夏汐沫拨开重重帷幔,最后站定在床边,微微俯了身子,出声唤道。
凤城慢慢睁开了双眼,不过两年时间,他却与当初武道大会期间,季婉所见过的样子已是完全判若两人!
不复当年不怒而威的华贵姿态,此时的他形容枯槁,面色灰败,未被束起的头发更是一片干枯的白色,如果不是那一双凤眸偶尔间还透着几丝过去的神光,很难相信,这个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一国君主。
凤城沉默地看着夏汐沫近在咫尺的面容,那上面妆容精致而得体,身为他的皇后,明明他都已经这般病入膏肓了,可她的表情却不见半点应有的悲伤,反倒淡漠疏离,描画细致的眉眼深处,甚至隐隐掩藏了一丝刻骨的恨意。
她恨他!
半晌,凤城收起了心底的苦笑,将视线从夏汐沫的脸上移开,投在床顶雪白的帐幔上:“你来了啊。”
夏汐沫微微勾了唇,好似在笑一般:“皇上不想见到臣妾?!”
凤城淡淡开口:“恐怕是你不愿意见我才是……”
“……”
夏汐沫闻言,唇角的笑容渐趋扩大,出口的声音却一如淬冰般寒凉:“是啊,臣妾不愿意见皇上,可再不愿,却也见了这么多年了。”
当年如果不是他一纸圣谕,她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二十年,整整二十多年!
如今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你恨我,那也是应该的,年轻时我一意孤行,全然不曾顾及到你的感受。”
凤城轻叹一声,须臾之后,又挣扎着将目光挪回到夏汐沫脸上:“你无论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怪你,这都是我欠你的。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放过羽和宫的人。”
老二羽翼已丰,并不需要他去为之操心;但老三却不一样,如今生死大权尽落在皇后夏汐沫的手上,为了巩固权力,极有可能对羽和宫的人下手。
那毕竟也是他的儿子,更何况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不应该由后辈去承担。
“呵,事已至此,皇上又何必劳心伤神。”
夏汐沫却是冷笑一声,随即直起身子,缓缓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若是老三肯安分守己,臣妾自然不会为难他。比起这个,皇上还是多多顾念自己的身子吧,臣妾先告退了。等再过几日,臣妾再来探望皇上,也好给皇上讲讲如今的情势。”
凤城费力地转过头,目视着夏汐沫头也不回,不带半点留念地穿过重重帐幔,背影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不清,最终传来殿门訇然关闭的声响,不禁又是谓然长叹一声——
整整二十多年,身为一介王者,他又岂会什么都不知道?!夏汐沫的筹谋从一开始,他就全数看在眼里,却还是不声不响,什么都没说破,甚至不惜远离国都,将朝政大权尽数交在她的手上。
他以为远离了,就能让她的恨意淡一些;他以为他不说,就能永远将她留在身边。
即便是一年半以前,他明知道是她的计谋,却还是马不停蹄地从疆外赶了回来!哪怕明知道饭菜里下有慢性毒药,但只要是她亲手端上来的,他都甘之如饴地吃下去。
他什么都知道!而她,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从来不会爱上他,她对他,永远都只有刻骨铭心的恨……
她的心里,始终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
转眼又是三月过去,时至深秋,落叶飘零,一派萧索景象。前线却是捷报频传,炎陵国大军所向披靡,一路挥师北上,沿途小国部族尽皆臣服,很快便已压境圣荒国边缘。
而此时的季婉也成了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凤天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她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
情报不清晰?!没事,找季姑娘!
遇到硬茬子拿不下来?!没事,找季姑娘!
交战时发现敌方实力太强?!没事,季姑娘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最具威胁的对手!
凤将军生气了?!没事,只要季姑娘一出面,烧的再厉害的怒火也立马就熄灭了!
总而言之,季婉在众将士的眼中已然成了全能型的人物,尽管她没有军衔,也没有被编入任何一支队伍,但几乎只要是一遇到事情,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甚至连传说中的“武神”威名都让她的风头给盖过了有没有?!
“你说,怎么就没人给我一个‘女战神’之类的封号呢?!”
中军帐里,季婉坐在床头一边咬着秋枣,一边打趣地开口。
凤天正埋首于满桌的军情卷轴里,闻言头也不抬,只淡淡勾了唇角:“你想要,我现在就传令下去,让人以后都这般叫你。”
“……”
季婉差点被被枣儿噎到,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这才缓过气来,随后白了他一眼:“还是算了吧,不提这事儿了!”
想想那画面就太惊悚了!她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