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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松开了手。
他本身没有实体,笼罩在黑袍下的面容不过是一团黑暗中闪耀的星辉而已,季婉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而他的声音也同之前一般,毫无感情的起伏。
但偏偏,季婉却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极为明显的嘲讽之意——
“能为自己的主人去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是么?!”
说着话,他的面容缓缓转向了季婉:“你很生气,因为我杀了那道灵力化形?!”不等少女回话,他又往旁边陡然跨了一步,手猛地刺出。
“……”
季婉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只见刚刚还在忙着操纵地形的土灵眨眼就被贯穿了身躯,紧接着便和火灵一样,溃散成无数的光点,消失在空气当中。
一丝鲜血沿着她的唇瓣流下来,不是从胸腔里漫出来的内伤,而是她紧咬着下唇,生生咬破的伤口。
指尖亦是鲜血淋漓,几乎要抠进地面中去。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以来,都从来没有陷入到如此被动的境地当中过,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如此想要狠狠杀人的冲动!
只见天道驻足在金灵身前,继续说道:“可惜,像蝼蚁一样弱小的你除了生气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少女近乎目眦尽裂,眼睁睁地看着金发金眸的高大男子回给她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随后与火灵和土灵一样,消散于穹屋的空气之间。
没错,他说的没错!
除了生气之外,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
她没有想到过,在幻境当中,她居然又要遇到一次与守护五灵的死别!
“……”
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略费劲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黑发蓝眼的女童身上,少女有些仓促地开口:“蓝蓝,你先回去!”
到底是伤势过重的缘故,虽然已经经历了数分钟的治疗,但刚一开口,适才开始缓和下的疼痛感便再度萌升了起来,口中也再次溢满了咸腥的气息。
蓝蓝摇摇头:“主人,你不要说话,我们本身就是为了主人而存在的,所以主人请不要阻止蓝蓝做应该做的事情。”
伴着女童细声细气的嗓音,她就像没有看见身边的危险一样,仍专注着将治愈的灵力覆盖到少女身上。
面对水灵如此的固执,季婉禁不住为之气结,但仔细想想,之前的四灵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明明只要是想,回到她的识海之内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
Fuck!Fuck!Fuck!!
伴着无数句粗口涌入脑海,季婉沉默着闔上眼帘,随着眼前的景物被悉数挡去,如她预料当中的那般,笼罩在周身的温暖灵力也随之散尽——
终于,还是变成这样了……
不用睁眼,她也能感觉到身前正覆下一片死亡的阴影。
不知道在幻境中死了会怎么样呢?!
是算闯关失败,退出幻境十三重……亦或是和在现实中死亡一样,永远葬身在这第八重幻境里?!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的考量来,季婉禁不住在心底苦笑一声,她倒是没有开口问出诸如“你为何要杀我”之类的问题——
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为什么。
天道和帝君大人势不两立不是么?!她都这样明显地表现出来自己是站在帝君大人这一边的了,天道不想着弄死她才奇怪了!
虽然和现实中的原因不太一样,但结果倒是挺相似的!
季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灵力在经脉当中迅速运转一圈,内视后发现虽然断骨还没有重新接洽起来,但断裂的部分已经从肺部移开去了,肺上的伤口也勉勉强强算是修复过。
结果就是她现在稍微可以提起些许气力,而不再像刚才那样,完全就等同于刀俎上的鱼肉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
季婉仍是紧闭着双眸,唇角不着痕迹地勾出一抹冷笑——
说到底,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任人宰割的类型,在现代时,谁人不知青鸟雇佣兵团的首席狙击手是个睚眦必报的典范?!
就算是死,她也至少要咬掉对手一块肉来!虽然以她现在平常而论的实力,对付天道无异于隔靴搔痒,但如果她拼尽全力呢?!
陡然间,整座穹屋当中所分布的灵力开始蠢蠢欲动,宛如受到召唤一般,争相朝少女的方向涌了过来。
天道也察觉了这种奇特的变化,却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诧的反应,只是淡然地左右转了转头部,就像是逡巡了一圈似的,而后开口道:“能操纵天地灵力,看来你就是那个人没错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年出现,还是出现在这虚空之境里,但到底留你不得!”
呵,果然,早在万年之前,天道就已经窥视到了她的存在!
穹屋中散布的灵力终是有限,而因为四周禁制的缘故,外界的灵力也无法进入,季婉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把帝君大人狠狠骂了一通!
但想来骂再多也毫无作用,眼看着天道掌中已经有黑白色双股灵力凝聚出来,少女也无暇再顾及太多,四道虚影眨眼交替升起——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伴着龙吟虎啸声声,四灵虚影同时俯冲向天道。
若是放在归元大陆,这绝对是无人能挡的一招,只可惜……
仅仅是撕裂了他的一截衣袖罢了,没有实体的天道,即便衣袖被扯裂,也没有露出什么来,只是单单加深了他的怒意而已!
痛!
须臾之后,少女仅存下来的感觉便只剩下这一个字。而视野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鲜红的颜色,红色的墙壁、红色的石床、红色的穹顶……
她好想见他啊!
她家的帝君大人!
哪怕他现在失去了记忆,已经不记得她这个人的存在了……
可她还是好想见他,她想告诉他说,她不喜欢这第八重幻境,能不能快一些陪她离开这里?!
眼皮越来越沉重,痛感似乎也渐渐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身上所有的力气,少女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支撑不住地闔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