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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看到义云喝倒了,立刻跑过来问:“公子,要不要去国舅府找人来接他?”水仙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伙计刚走了两步又被他叫住,“算了,备马车,我送他回京兆府。”
“诶?”伙计发完声立刻捂住嘴,扫了一眼其他客人,走到他跟前小声叫着“公子”。他摆摆手让伙计快去备马车,伙计三步一回头的看着他,有点不理解。
这不是水仙的做事风格,以往这种情况都是叫人来接,打烊了还没有家人来接,人也没醒的,直接抬到大门口,为此还在大门边上放了两张躺椅,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好歹也不能躺在地上。
水仙看着义云,心里不是滋味,他提到小时候的事情水仙也知道,暗自发誓有机会一定帮他调查清楚,他们母子为何被国舅爷赶到老家。
马车赶到府衙时天已经黑了,门口的侍卫和水仙打了声招呼,就把义云扶下马车。水仙刚说出“你们给他”四个字,又憋了回去,觉得这府里也不一定会有解酒茶。侍卫回头看着他等着他说完,他只好说道:“魏总捕头的酒钱还没付,我先记在京兆府的帐上吧,你们给他说一下。”侍卫点点头进去了。
水仙一进房门,苹儿就拉着一张脸瞪着他,他吓得往后仰了一下,说道:“我按时吃药了,你不要这么恐怖好不好。”他走过去捏起苹儿的脸,“这么端正的五官,要多笑一笑才漂亮。”
苹儿扒拉掉他的手开始唠叨:“公子,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水仙没明白愣在那,“既然不能放弃这条路,也不想让他认出你,就不要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了,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你完全不了解。除了义父、李捕头和我,谁都可能会出卖你。”
水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等等、等等,我只是和他喝了两杯酒而已……”,萍儿插话道:“两杯酒?你都送他回家了。别忘了,你们交过手,虽然只能看到眼睛,可接触次数多了难免会认出你。”水仙不再反驳,笑嘻嘻的走到苹儿身后给她按摩肩膀,让她消消气。
第二天一早,皇上身边的左公公和朱管家赶到府衙,“传皇上口谕”,左公公说完,水大人一边往下跪一边瞄了一眼朱管家,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自己,一阵寒意袭来。
昨日下午丞相特意求见皇上,一见到皇上立马跪下请罪,说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原本想着刑部侍郎朱大人的表弟杨员外在江南经营纺织作坊,禁卫军军袄的事情拜托给他们正合适。虽然距离远了点,可江南的材料是最好的,顶多就是成本高点,禁卫军冬日穿的暖和些也能打起精神,兢兢业业的守护皇上。可是没想到,杨员外同时接了另一批制作冬袄的生意,做事不仔细两批货竟被弄串了。
皇上听明白后诧异了一下,走过去扶起丞相说道:“阵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丞相多虑了,货弄串了换过来就好。”皇上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怎么会弄串呢,另一批货的数量也是三百件?难道外形都是一样的?竟然敢要求做成军袄的样子,真是大胆。”
丞相又立马跪下让皇上息怒,解释说:“另一批冬袄是给中原地区一个矿山里的工人制作的,那矿山工人有一百人,一人三件正好是三百件。那里不像皇宫可以为侍卫们洗衣服,所以发三件换着穿。
矿山负责人预定冬袄的时候,正好看到禁卫军军袄的一件样品,觉得样子不俗,也不影响作业,嚷嚷着必须按照这个样子做,这负责人也算是朝廷命官带着品级的,杨员外不敢得罪只好答应。可给矿工做冬袄的拨款并不丰厚,所以他们商量出了一个方法,减轻冬袄的重量,再掺入一些废棉纱,倒也能起到保暖作用。”
皇上“嗯”了几声,让丞相起来,并告诉他这种小事以后不用禀报,赶快把货换回来,冬日将近,侍卫们越早穿上冬袄越好。
丞相已经抬起一条腿,想想又跪下了,“还有事?”皇上疑惑的看着他,“给禁卫军的军袄已经从中原出发,可矿工的冬袄,连同送货的人,都被京兆府扣下了。”
皇上哈哈的大笑了两声,夸魏国舅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亲自举荐的京兆府尹刚正不阿,不会因为是丞相负责的事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问题照样敢扣,不错不错。丞相挤了挤笑容附和着是啊是啊。
皇上扶起丞相,看向左公公说道:“明日早朝时间就去传我的口俞,让京兆府立刻放人交货,让朱大人的人跟着你,接到人和货立刻送往矿山,矿工的身体同样重要。”
丞相敷衍了一句“皇上爱民如子”就行礼退了出去。
公公讲完事情的大概经过,让水大人赶快放人,这就是一场误会,他们要尽快把这批货运到中原。水大人苦笑着说道:“公公先别急着要人拿货,给您看看这个。”说着把指认状递了出去。
公公扫了一眼,“嗯?这上面写的……”,他皱着眉头看上面的内容,“杨家作坊偷工减料,往这批皇宫禁卫军的军袄中掺了废棉纱,并且减轻重量,比规定减少了一斤二两。”下面是好几个人的共同画押,有手印也有签字。
公公没说话把指认状递给朱管家,朱管家看着他的神情也变得有些紧张,他拿过来仔细看了半天,突然哈哈笑起来。
对着公公说道:“左公公,整个商队有二十一个人,这签字画押的还不到十人。大家都知道,进了这京兆府的大牢一定会吃些苦头,有些没骨气的就屈打成招了。最重要的是,只有队长才是杨老爷身边的人,他如果没招,那这事八成就是冤枉的。”说完看向水大人,“您说呢,大人。”
水大人咳嗽了一下没说话,左公公左右看了看问道:“水大人,商队队长画押了吗?他若没有画押,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您如果觉得这事还有蹊跷就按规矩上报吧,我奉旨前来,人和货现在必须带走。”
水大人心里清楚,此时公公和朱管家是站在一边的,又是奉旨前来,即使有队长的画押,他们还是可以说是屈打成招。咬着牙点了一下头,给两名侍卫交代了一声,一名带路去后院仓库取货,一名去大牢提人。
义云头天晚上因为醉酒宿在了后院的房间,昏昏沉沉中听到外面的杂声,开门出去就看到大家在往车上抬货,立马跑过去制止。他没有穿着总捕头的衣服,大家看了他一眼,都没理会继续干活,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迷糊,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水大人走过来后给他讲了大概的情况,“什么?”,他非常惊讶,“这这”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大人拍拍他说:“习惯就好。”
事实摆在眼前,都能完美的被颠倒,设立这京兆府还有什么用,国家要律法还有什么用。府衙的捕头是保护百姓而存在,还是帮助达官贵人欺骗百姓而存在。他想着想着扯了扯衣服的领子,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李捕头和张捕头听到消息也跑了过来,看到左公公和朱管家站在一旁,心知肚明也不再问什么了。和水大人、义云打过招呼后就往外走,义云看着他们的背影叨咕说:“这,就是已经习惯了的背影?”
傍晚,水大人回到府上直奔书房,管家看他面无表情,也不像以往一样笑呵呵的问夫人在哪,就猜出他有不顺心的事。
管家递给他一杯茶,轻声说道:“大人,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会好些,您这个样子夫人看到会惦记的。”
大人没有抬头看管家,自言自语道:“好啊,你们有丞相撑腰,搬出皇上解决此事,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事情栽在我手里。”管家插了句:“军袄的事?”大人点了点头,本想着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和国舅爷提此事,这次丞相的速度太快,可见他捞了多少好处。
管家琢磨了一阵说这事还没完,他不相信杨老爷舍得再制作三百件军袄,一定是做几件符合规定的,和之前那些一起再押回京城,大人可以再拦一次。
水大人摇了摇头说道:“丞相也没指望杨老爷能做一批新的,所以从皇上那要了一个特赦令,为了节约时间,这批货无需检查直接进京。”
管家叹了口气说道:“货物一旦到了宫里,再要求查验的话,就是明着和丞相作对了,即使成功,丞相不一定能倒,而我们是肯定会进丞相的死名单,到时候国舅爷也不一定保得住我们。那现在这批货相当于贴了一张护身符,谁都动不了了。”
大人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道:“有人能动,就让他们尝尝观音的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