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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景远紧盯那女子的反应,心里也是焦躁不安,他不是没听说她无法下厨的事,可就在他想要询问之际,她却表现出平时的样子做给他看,这般坚强的表现都可以用逞强来形容,若此时有人上前帮她,定会将那重新建筑好的保护墙摧毁,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前。
楚景远更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可她……怕是再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软弱的一面了吧,如同阳星出事那次的软弱与依靠怕是再也看不见了,如此,想要保护她,想要照顾她,想要疼惜她的心,彻底无地自容,又该何去何从……
梅竹雪……你叫朕如何是好。
想要对你伸出支撑的力量,做不到。而另一方面又不想阳星代替这个身份去站在你的身边。
所以梅竹雪,在一切关系都无法达到彼此满意的之前,就请你再一个人忍受一些吧。
楚景远这样想着,看着眼里正与心结斗争的女子,这样假装淡漠置之的想着……
至于梅竹雪,她紧盯桌上的菜刀已经想了很久,话说的倒是很有底气,虽然最近已经可以发挥平日水平,但不知为何,当着楚景远的面烹调就突然想起那日的不在状态,就好像身体的条件反射一般,不受控制。
“怎么了?刚刚那股自信哪里去了?不会真被我说中从前都是运气吧?哈哈哈哈,爹爹,你看她好狼狈。”
狼狈?对,没错,自己现在真是好狼狈,为了争那么一口气,又意气用事了,而且这次还是摆明了要和楚景远的后宫预选作对。自己何止是用狼狈来形容,简直就是凄惨。
唉……说的怎么这么像个悲剧女主角啊,受到小三欺凌的灰姑娘。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真是恰当,自己这个灰姑娘是当不上公主的灰姑娘,而小三也很有可能会是正宫娘娘。
“喂,干脆你服个软,我也不是那么计较,我是要做皇后的人,必须要学会大气。”
“你有没有觉得你是个话痨?”
“话痨?那是什么?你竟然说未来皇后得了痨病,好大的胆子,你,喂,我跟你说话呢,喂……你听没听见。”
不去理会对方的气愤,梅竹雪再次陷入沉思。
那种说法一定是乌邦义教她的吧,家教真可怕,她还记得刚穿越来之前的那晚听到的广播,从幼儿园里小孩的画画表现就能看出他的家教如何,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说的不就是这种人么。
梅竹雪突然觉得这个乌筠瑶很可怜,从小就要作为自己父亲的利用工具而活,做着那种奢华的美梦,可是等她真正住进宫里时一定会后悔吧,若是再有无数个类似龙依那样的女人跟她争宠,她还会乐得起来吗?
后悔……
那么……自己爱上楚景远也会后悔么……
抬头视线与正座的男子四目相对,梅竹雪心里接受到一记揪紧,现在就连看着他都会心跳加速,这种悸动的情绪,最后也会如那些小说里一般枯萎吗?平淡如水……梅竹雪羡慕那种生活,也害怕太过平淡,而皇宫这个鸟笼虽不至于平淡却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死水。
这女孩比她更接近那种生活应该很清楚才对,可却依然愿意听从父亲的意思执意进宫。自己又何必阻碍她去表现呢。
“……”猛然想到什么,梅竹雪的视线再次落在楚景远身上,视线紧了紧。
楚景远,你是来找我替你当挡箭牌的吗?还是有着别的意义?借我来拒绝乌邦义的用意上,自己可以有些许的寄望吗?
你的否定太过坚决,我看不到未来啊。
只是,清楚的……是自己不会后悔吧,不喜欢这种束缚生活是一回事,可爱上你也是真实的,即使失败,爱上你的心情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呵,呵呵,还真是愚蠢。竟然要花费这么久来整理心情,食神大人,请原谅小女的脆弱吧,这种感情之事定不会再牵连到料理上。
“你,你突然笑什么。”乌筠瑶仍在指责梅竹雪的无礼,可她突然耸着肩发出诡异的笑声让她不觉后退,终究是小孩子受不了这种变化。
注意到梅竹雪的表情,楚景远松了口气,看来,这回是彻底恢复了,本没想用乌筠瑶来刺激她,也没想让她来当托辞,只是抱着那么一丝的想法,觉得她此行会有些许收获,至于是什么收获其实连楚景远自己也不清楚,只希望是好的收获。
梅竹雪,若你还能等,朕的不朽,终究会是你的。
他,如此许诺。
阳星自是也注意到梅竹雪的变化,跟着放心之余也略有小小失落,皇帝对她的信任,他竟无法企及,而她对皇帝的用心,他也无法拥有。因为看清了这一点,不是自己让她走出阴霾的感觉真是好挫败。
梅竹雪,若我可以等,你的回应,是否能够给我。
他,如此祈祷。
梅竹雪处理鱼的手法干净利落,连乌邦义都不禁为之叹服,更暗气楚景远拿了这么一招棋来堵他,若他执意立这女子为后……不,不行,若真是那样,也要想办法让他的女儿入宫为妃,占据一宫之位。
斜眼瞟着座上惬意的皇帝,乌邦义知道今日的算盘打的败了,不过日后仍有很多机会,他把那金簪赐给那女子却未有多余表态就表明一切都还有机可乘。自己只要在这之前拿下太后那张牌,不过是小小厨女又有何惧。
眼看着梅竹雪开始烹调,亭内巴娥与楚若炎也跟着松口气,可又觉得她那表情有些过于怪异。
“皇姐,她是不是刚刚笑傻了,这表情晚上很吓人啊。”
“呃,呵呵,若炎,今日我看咱俩还是当个局外人好了,那鱼不可吃,绝对不可吃。”
巴娥看着梅竹雪的动作不禁疑惑,不是可以烹调了么,怎么还是有些怪动作。
入开水锅中汆至断生捞出的草鱼,保持着整条不碎的完美造型,肉质不糊烂。平滑油亮的糖醋,浇鱼卤汁薄而浓,鱼肉嫩美,带有蟹味,味道鲜嫩酸甜,这本该是西湖醋鱼的特点,然而梅竹雪端上桌的那条鱼却发出刺鼻的味道导致众人纷纷侧了侧身子。
“……醋溜鱼?”
“糖醋鱼。”
这一问一答出自楚景远与梅竹雪二人,身边人只以为那是为了楚景远刻意调的口味,却不知二人彼此已明了各自意思。
“喂,你怎么能给皇上吃那种东西,能吃吗?陛下,我的蚌更好吃。”捏着鼻子躲到乌邦义身后的乌筠瑶满脸嫌恶的看着她,倒是同一旁同样掩鼻的龙依十分相似。
已经习惯应对这种人,梅竹雪不甚在意的回道,“又不是给你吃,你那么大意见做什么?”
话刚说完,这边楚景远还真就在众人小声抽气的空档拿起筷子叨了一口鱼放进嘴里,苦涩的滋味已经习惯,浓浓的酸味也瞬间充斥口腔。
好酸……
长久以来第二次尝得酸味,楚景远有口难言,这带着女子隐隐吃味做出的菜肴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唉……好无聊。”趴在桌上侧头看着桃瑛同楚若炎在花园里又放起风筝,梅竹雪有些许羡慕,小孩子就是无忧无虑,连感情都那么纯粹,哪里像他们,就算没有勾心斗角,也不可能是如此顺其自然的感觉。
“想我皇兄了?这送太后去扈苗的行宫避暑不过半ri你就觉得无聊,若他再住上几日,岂不是要得相思病。”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黄金椰丝球,巴娥笑着问道。前日在太师府故意做得那道西湖醋鱼,这女人的心思表现的倒是越来越明显,旁人可能未看出来,可知情的都感受到她那别扭的情绪了。
听到提及楚景远,梅竹雪更沉闷,撇着嘴嘟囔着,“别跟我提他,想想就觉得来气。相思病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是我得的嘛,说我想阳星还差不多。”
“哦?那你在气什么?是气他没有带上你,还是气龙依也跟着呢?对了,还有那个乌筠瑶的事,听说太师可特意带着他小女儿也跟去的。”
“……唔,巴娥,你是故意看我笑话吧?现在不会是大郡主状态在跟我说话呢?”
“呵呵,怎么会,我又没喝酒。只是觉得你如此坦率的表情很可爱。”
郁闷的掩着头掩饰自己的狼狈,梅竹雪又沉沉的叹气,“唉……就怕是可怜没人爱。”
“你也太悲观了,不是还有阳星也对你表露心意了,而且皇兄也没说他不爱你啊。”
“……算了……懒得再去想那些事了,感情好折磨,还是这样好。”直起身子,梅竹雪拿起毛笔继续在纸上写着一些菜单食谱,因为还未习惯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就好像学龄前的小孩学字,不禁又叹了一声。
她已经意识到无论发生怎样的奇迹都不可能让楚景远改变想法了,虽然想着太辛苦了还是早点放弃吧,但不知不觉就这么保持这样……
这永无止境的单恋怕是更加无望了吧。
巴娥遗憾的摇摇头,三个人好不容易都回到原来的样子,或许就保持现状也挺好,不知皇兄是否是考虑到阳星那边才没有立刻就接受梅竹雪,还是仍然是姐姐的事影响着。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过去了,真是难以置信的时间,再继续下去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皇兄他有对梅竹雪敞开心结那天吗?巴娥这么暗自期待着。
“皇兄他只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而已,那之后不是还很喜欢亲近你吗?”
“呃,请理解为那是调戏,不过……”托起下巴凝着巴娥,梅竹雪微微笑着,“不过果然都是巴娥,大郡主也说过同样的话,楚景远闷骚什么的……”
“……恩,我就是我,不是姐姐,也不是别人。”
对于巴娥的回答梅竹雪并没有过多在意其中含有什么隐含的意思,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
瞄一眼梅竹雪又写又画的纸张,巴娥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说娄老又去找你了,说是要给你引见一位料理师傅吗?怎么不见你再提着事?”
“啊!我把这个给忘了。”阳星表白的事加上乌邦义宴请的事这几天这么一忙,梅竹雪将那老人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如今再想起来或许也是时候过去瞅瞅,毕竟自己的烹调状态已经恢复往昔。
“可他的话能信吗?料理师傅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苍雪有什么料理能人,乌筠瑶的菜虽说的确可口,却总觉得少了什么,皇宫里的御厨我也几乎见识过了,难道还有比这些人更厉害的人吗?若真有的话,不知道楚景远能不能吃那人的料理。”
“你倒是处处不忘我皇兄,不过你说的那种人我记得好像有谁提到过,传说国内不知什么地方的确有个料理神厨隐居在山林里呢,听说他做的佛跳墙更胜先者,味道鲜美,吃过后令人垂涎三尺。曾一度有他国的贵族来寻他邀请烹制,真正是对得起‘坛起魂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的美誉。”
“哦?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倒真想去见见了,不过他隐居在哪里?山林里的话,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吧。若是找到,我也想请他教教我改善佛跳墙,或许刺激楚景远的咸味味蕾也会有效果。”
“这个据说至今能找到他的人并不多,也有他愿意见才会主动见的人。对了,你以前可是一直嚷着要去寻遍全国也要找到他教你厨艺呢,不过以你现在无师自通的卓越能力我想应该不用了。”
“错错错,巴娥这你就不懂了,料理的境界是永无止境的,只要有热情在,蔬菜的脆,肉的嫩,利落爽快的口感与适合的柔软度这两种结合的巧妙是一辈子的学问啊,最主要的还有那些个调味,利用不同的味道来不断的创新,就不会有人说腻。”
见梅竹雪忽然变得十分精神,又说的那么认真,巴娥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不管是手艺好时还是坏时,只要说到料理,她就会如此眼神灼灼,这股热情或许也帮了她成为转移情感的寄托吧。
“你呀,若是对刺绣也有这一半的精力就好了,看,上次还说让我教你绣对荷花,结果你竟然给绣出包子型,唉,这说不定也是一种才能啊。”
看着巴娥递到面前的粉色绢帕,梅竹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估计她唯独就这一点是和以前那个老板娘相符的,太女人的事情做不来,“嘿嘿,你让我拿菜刀还行,我绝对能给你雕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荷花来,可是让我一针一线的绣真的好困难,”而且,现代的绣女本来也就不多,更不用说她了。
“是是,走吧,趁天还早陪你去华露园,我也好久没见到娄老了,过去给他问个安。”
“恩,嘿嘿,最好那个料理师傅就是你说的那个传说中的神厨。”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先皇曾有过一次际遇请到那位大师来宫里烹制过一道酸辣乌鱼兴许娄老认识的真是那人也说不定。”
满心欢喜的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纸张,梅竹雪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去,“说那么多都没用,快去吧。”
“你要去哪惹祸?”
身后沉闷的声音传来,梅竹雪转回身看到楚若炎跟桃瑛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亭子里,“正好,王爷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哼,若是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厨子,本王也听说过,不过还没见识过,既然你要本王去就陪你去看看好了。”
“嘿嘿,话说的那么不情愿,其实我们在说什么你都有在听嘛。”
又被梅竹雪调侃,楚若炎脸颊瞬间红起来,背手着急辩解着,“才,才不是因为关心你,只是皇兄走前说我要照顾你,才勉为其难待在你身边,你不要得寸进尺了。桃瑛,我们走。”
“是是是,王爷没有比我还着急,不是因为想去尝甜食。”
“……啰嗦死了,还不快走,皇姐你也别都由着她散漫。”不耐的转回身去喊仍在亭子里的两人,身旁的桃瑛拽了拽他,低头看过去,女孩的表情让楚若炎忍不住更脸红起来,垂眸低声道,“知,知道了,我没有对她凶……也知道皇兄要我们留下的用意。我也是想她能精神起来。”
听了男孩的话,桃瑛开心的点头笑起来,“恩。”
“……你,你明白就好。”面对女孩的纯真表情,楚若炎又忍不住脸红着别开头,手指下意识的搅着腰间玉佩的挂绳。为了避免梅竹雪又来调侃他,楚若炎再次故作不耐催促着。
梅竹雪等人所要去往的华露园位于京都城郊良潘河对岸三公里处,她原本以为那是娄胜的住处或是他开的医馆之类的地方,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类似驿站的歇脚之地,但规模却要比驿站更华丽许多,更因临近京都,所以驿站的功能并不大,只平时供百姓出游休憩用餐之用。
由于这里是娄胜同其旧友共同开办,所以才会经常出入此处。临近傍晚时分梅竹雪等人到达那里时,看到的便是娄胜在每桌客人那里熟络闲窜闲聊的情景。
“娄老,多年不见了,您身体倒还是如此硬朗。”看着那依旧中气十足,谈笑风生的老者,巴娥笑吟吟的开口唤道。
“……”老人听见有人喊了自己望向门口看清站在那里的几个人,不禁眯起双眼,随即呵呵呵滴笑了起来。“人老了,还以为自己眼花,这不是郡主和宣王大人么,梅姑娘倒是给老夫带来几位贵客啊,那小皇帝没跟你们一起?”依娄胜对楚景远的了解,以及那人对华露园伙食的喜爱程度,这种场合应该少不了他才对。
“皇兄随太后去往行宫了。”
“哦?真是意外,他去行宫竟然未叫上梅姑娘随行做膳。”
“老人家抬举了,他现在味觉恢复一半,自是也有不需要我的时候。”
听出梅竹雪话里严重的酸味,娄胜只淡笑不语,又听一旁宣王替他皇兄打着圆场,更是心知肚明不再多言,想是那小皇帝用了欲擒故纵这一招,要让这姑娘欲罢不能吧。
“呵呵呵,年轻人,年轻人啊。”对待感情如此优柔寡断。
梅竹雪三人互看对方都未理解老人话里的意思,也只好选择默不作声,倒是对方爽快的走到三人面前,又瞧见他们身后跟着的宫女,目光更慈眉善目起来,“桃瑛来了怎么也不说上前跟老夫问候,被宣王带坏了吧。”
“本王怎么可能教坏她,她都是跟在母后身边的。”
桃瑛这才上前一步站到楚若炎身边对娄胜欠身问安,“先生好。”
“恩,恩,好好……呵呵呵,你这丫头还是多跟他们走动走动,性子也好活泼一些。”
梅竹雪见这老人跟桃瑛似乎很熟的样子,疑惑的侧头望向巴娥,巴娥也正巧准备对她解释,便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桃瑛最早是娄老带进宫的,太后见她乖巧便留在了身边,听说桃瑛的身世似乎同曾经某个被流放的郡王有血缘关系,具体我们也不知。”
“欸……想不到呢。”梅竹雪只知道桃瑛很小就被领进宫里,受到的待遇似乎也同其他宫女不同,再加上楚若炎总跟她一起,原来,她不仅是太后侍婢那么简单啊。
“好了,来这么久一直让郡主跟王爷站着是老夫失礼了,几位随老夫到后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