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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些纰漏,不过还是需要你来解决这一切才行。”
“……什么意思?是说楚景远他没事吗?为何需要我来解决?”既然楚景远平安无事,那自己刚刚那种不安感果然是多虑了吧。
令狐智并未回答梅竹雪的问题,只是拉起她,推开窗跳出涞漾楼,向着京都城下走去,“哼,回去你就知道了。”
抬头望一眼已经到达的城墙脚下,梅竹雪沉思一阵转回头,盯着对方似是不悦的表情开口道,“你就这么放我回去,不怕我揭发你吗?”
“揭发?谁会信?无凭无据就想说我绑架你吗?哼,不过是个厨子,别太自信了,就算那皇帝信任你,也不可能不顾全周遭而一味袒护你,所以,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你而已。”
令狐智忽然改变的嘴脸让梅竹雪感受到一丝狰狞,那并不标准的口音使她发觉了什么,退后一步谨慎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令狐智。”
听梅竹雪这么说,令狐智冷笑一声,“呵呵,你是以什么来判断我的身份呢?当初与你比试的人是令狐智,现在与你说话的人也是令狐智,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你说话……”
“啊,口音?因为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也不想遮掩什么,”令狐智还要继续解释,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暗号,便也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啧,看来是有人来接你了,那么就此道别吧,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厨艺,不过可惜,无法再与你切磋。祝你明日好运。”
说完,男子便快速退离梅竹雪眼前,不多久,舒睿同阳星赶到城门下见梅竹雪呆愣在那里不禁疑惑着上前,他们去了苗孤岚给的地方,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得返回宫中从长计议,却在这里遇到她,然而此时梅竹雪的状态不能用好来形容。
注意到女子手腕的瘀痕,阳星紧张的握起,“怎么了,可有被人欺负?”
失神的目光望向眼前的两个人,梅竹雪才猛然回过味来,连连拽着二人便要往宫里赶,边走还边念叨,“快点,楚景远有危险,令狐智要害他。”
“令狐智?”舒睿同阳星对视一眼,也察觉到事态的严重加快了脚步,舒睿更是先于他们心中急迫,“我先回去。”
当舒睿赶到宫门处时却发现大门紧闭,门口侍卫都十分谨小慎微,见是舒睿走过来,连忙行礼,“舒大人,陛下于芳霄阁传见您。”
“陛下?”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舒睿蹙眉瞄了眼宫门低声问道,“宫中可是发生何事?”
侍卫将午时发生的事情告知于舒睿,男子面上愁容更加凝重,命他们开了宫门便急急向着芳霄阁赶去,直至芳霄阁院内,守备较其他地方还要森严,隐约听见太后的声音传来,舒睿立于房间外等了片刻才让太监通报。
楚景远听见舒睿回来,连忙起身走出内室,等他走进屋便迫切的问道,“梅竹雪人呢?”
“回陛下,梅竹雪同阳星正往宫中赶回来。”
听见梅竹雪没事,楚景远悬着的心总算松懈下来,屋内文瑶太后陪着昏睡的宣王,他便坐在外室里不再言语,又见舒睿一直跪地不起,抬了抬手开口道,“舒睿起来吧。”
“臣未能及时保护陛下,乃是失职,请陛下责罚。”
“你出宫办事是朕的旨意,何罪之有?宣王也吃了药,休息一阵便会康复,所以不必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此次的事,是朕的大意,没想到瑜巧会在这时行动,恐怕令狐智他们也早已撤离。”楚景远正分析之前顾虑的事情,见舒睿垂首不语便知道自己猜测正确,正欲问些其他事,龙依却走过来打断二人对话,“你想就这么放着梅竹雪不管?”
不悦的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倚在门口的龙修身上,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若此事处理不当,他会把那女子带走的意味。“那不是梅竹雪做的。”
“都发生这种事了你还要袒护她?那菜是她做的,御膳房里的人都能够作证,此次你所幸多过一劫,宣王也很快得到救治,可是下一次呢?你还要这样一味袒护她,别人会怎么想?”
“龙依,这是朕国家的事,你不要插手。”
见楚景远对自己划清界限,龙依只觉得心里绞痛,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却不敌一个民间女子受到的垂青,不甘更是让她语气生硬,“你不能蒙蔽双眼去救别国的细作,疯了吗?”
“朕说了不是她做的。”不想再听对方指责的话,楚景远略显怒气的呵道,却不想,抬眼看见的是那门外女子微怔的容颜。
“我……听说宣王出了事。”楚景远与龙依的争执,她在走进院落时便已经听见。没有人有生命危险她本该松一口气,可从那二人的对话当中却也听出别的意味,为什么这件事反而怪在了自己头上?她一天都没有待在宫里啊。
面对女子的慌神,楚景远正欲解释什么,却见龙修将其揽过身后挡去了那女子的无措淡漠回视楚景远的瞪视冷笑道,“看来,这女人暂时交给本王比较妥当一些。”
注意到对方使的眼色,楚景远留意到院落里的侍卫,苍雪国的御前侍卫因保护帝皇在特定条件下得以拥有先斩后奏之权。舒睿是自己人,他自是不用担心,其他几个侍卫虽都属他钦点,可免不了会有同三公相辅之人,尤以太师最该注意,他登基以来一度想废除这一权利,却总未成功。
所以此时,即使梅竹雪就在自己眼前,楚景远也不能保证那女子的安全,可龙修却不同,他是川国王子,在他保护下的人,苍雪兵将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及对方示威似的笑意,楚景远也只得承认这种事实,眼睁睁看着龙修将其带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而随着龙修离开芳霄阁的梅竹雪,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甩开对方的手便要转身走回去,“你为什么带我出来?我还有事要对楚景远讲。”令狐智和郦婷的事,她必须对那人讲清楚,还有瑜巧,怎么会变成投毒之人,她一直以为那丫头是恋慕楚景远的,所以那一切都是演戏吗?太多疑问她想弄清楚。
然而龙修却依然钳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前进,将女子慌乱的眼神看进眼里,龙修心里暗叹却又十分疼惜,手上也自然收起力度,早就说过让她跟他一起,那样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要说的话,想必楚景远已经知道了。”
还欲挣扎的手停下来,梅竹雪愣着回视对方,“……你说什么?他都知道?”
“恩,不过与其说知道,不如说是怀疑,令狐智的事,以及你身边那叫瑜巧的人。所以你现在过去也是徒劳,只会让那些侍卫更盯上你,现在你能做的是如何替自己洗脱嫌疑,目前所有条件都对你不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瞄见女子一闪而逝的情绪,龙修冷笑道,“真不懂?回来这一路应该听到不少消息才对,你谋害皇帝的事在宫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梅竹雪一时无语,的确,从进宫门开始,她就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指指点点,若不是有阳星在她身边,自己恐怕根本无法承受那些难听讽刺的责难,如今真正到时候面对了,除了惊惶无措自己还能做什么?楚景远那么信任她,她什么也不能做吗?
原来令狐智说她会很忙,指的是这个,因为矛头全指向了自己,他们找她当了替罪羊。“龙修,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谋害楚景远什么的。”
闭目靠在廊柱边等待女子冷静,许久之后却听她问出这么一句话,龙修睁开双眼平静的盯着她,冷然的答道,“你做了吗?”
“没有。”
“那就可以了,本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本王眼里,你没有说谎,这便足够。”
“……谢谢。”没想到这个曾让自己畏惧的男子,偶尔展现的温柔竟是如此强大的支撑力。
“哼,只是谢谢吗?正好趁这次机会跟本王回川国,保证无人敢动你分毫。楚景远他保护不了你。”
梅竹雪摇了摇头否定道,“我不能跟你回川国,若是我就这么走了,就表示我认罪了不是吗,这是逃避,有些事情还处于矛盾当中,我必须去解决。”
见女子坚持己见,龙修凝眉低咒一声,却只得随着这女子的意思,“好,既然你决定留在这里,本王便让你看清你想看的事实。躲在那里的人也别躲着了。”
顺着龙修说话的方向,梅竹雪发现阳星一直在附近跟着他们,欣慰的回以微笑之际,手又再次被龙修抓起向前走去。“你要带我去哪?”
“能让你死心跟本王离开之地。”
踉跄的跟着男子快速的步伐,看着周围的景致,梅竹雪才明白龙修要带她去的正是内御膳房,此时内膳房里人烟嘈杂,许多是被带去问话又带回来的人,见到梅竹雪走回来,纷纷压低了议论声,又在瞧见龙修冷厉的的眼神时退避三舍。
只见,龙修嫌恶的对灶房嗤之以鼻,却还是拉着梅竹雪走了进去,身后阳星紧随其后,三人来到一个畏缩的厨役面前站定,龙修猛的拍桌无视对方的惊恐严肃问道,“那锅汤在什么地方?”
“在,在那边。”
顺着厨役指的方向梅竹雪也注意到位于灶台的角落里有一个贴了封条的汤锅,龙修走过去撕开封条直接打开了锅盖复又看向惊讶的女子冷哼一声,“你来尝尝吧,这汤汁是不是你所为。”
“不可能,我今天一天都在宫外,根本没做什么汤面,阳星可以给我作证。”
“说那么多没用,先过来尝尝看,阳星是你的人,自然会帮你说话,你以为这样别人会信吗?”
“……”盯着那锅汤,又看到一旁冷却掉的面,梅竹雪心里也没了底,龙修那笃定的眼神就好像十分确定那是她做的一样。“你尝过了?”
“啊。”忽略掉阳星投过来的敌对目光,龙修敛起双眸低声道,“这锅里太医验过无毒,所以尝过了,同楚景远一起,我们都深知你料理的味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梅竹雪,那的确是你的味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敢相信男子说的话,梅竹雪缓慢的走到锅前低头凝视,与寻常汤汁无异的材料,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自己所为,明明白天还在街上走动着,怎么有机会回来做这个?别说催眠了,她可是一直被令狐智绑着手脚关在柜子里说让她消失一段时间啊。
但是连楚景远都说这是她做出来的味道……梅竹雪忽然没了底气。明明不是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不安袭上来?
梅竹雪颤着手舀起一点还热着的汤尝了一口,瞬间惊骇的扔了汤勺,瘫倒过去,身后阳星顺势扶起她靠向自己,怜惜的扶着,“梅竹雪,振作点。”
“……是我做的?”
“什么?”
“那汤,阳星,你告诉我,那汤不是我做的……”那个味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每天尝过无数次的味道,只有自己了解的味道,那是自己的料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做过却真实发生了?“不,不对,不一样。”
梅竹雪猛然想到什么,又尝了一口细细品过,那的确是她料理出来的味道,可是隐隐还有些不同,是哪里不同她却说不上来,而她身边的龙修却给出了答案,“楚景远说是沙茶酱放多了。”
“……”对了,是这一点不同,虽然微小的用量一般人是查不出来的,可是楚景远对她的料理十分敏感,再加上恢复了味觉,本就灵敏的味觉较之前更能尝出来,所以他才说不是她啊,因为信任,因为一直以来彼此之间形成的纽带,所以他知道不是她。
看出梅竹雪在想什么,龙修淡漠的打断她的沉思,“单凭这一点是救不了你的,御膳房里的人都看到你教瑜巧做了这个,就算有那么一点不同,也说明不了什么。”
梅竹雪沉沉低下头,的确如龙修所说,即使知道这点不同也无法当做证据,那只是微小的差距而已,她没想到瑜巧竟将她的料理模仿到这种惟妙惟肖的程度,甚至连她习惯在做汤时滴上几滴香油这种习惯都模仿了,自己竟然还毫无意识的以为那丫头是对料理的热忱态度,每天跟在她身边学习是为了讨得楚景远欢心。还把自己掌握的烹调手法全教给她。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从她接触自己开始就已经是在演戏了,自己是有多愚蠢而一直被蒙骗着。
“梅,梅大人,陛下要您准备晚膳。”
三人正陷入沉默当中,胆小的传膳太监畏缩的,贴着门走进,瞧见阳星与龙修的瞪视惊吓的忙低下了头,然而梅竹雪却愣在那里,对于听到的事情不知是慌还是喜。
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他竟然还让她来准备膳食?难道不怕那些非议吗?不怕那些大臣会说他包庇吗?
梅竹雪颤抖的手不知如何动作,她现在甚至连一碗普通的粥都怀疑是否能够做出来,可是听到那人的传话,竟无形当中压制了内心的恐慌。
那个人,又要将一切事情都交给他来处理么,又要在他的袒护下面对一切,她本想说,我不怕,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的。可还是没有那么坦然接受楚景远给予关怀的心理准备,毕竟,那个毒害他的人,是她一手培养的啊,即使毫不知情,即使自己只是被利用,可毕竟是自己的料理害了他。
“……阳星,我想回六圣楼。”
听到梅竹雪这么说,龙修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这答案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不像是在逃避,也看不出有挺身而出的意思,那么她回六圣楼是什么打算?“你不选择跟本王回川国只是回你那毫无安全可言的小酒楼?”
“是的,我要回六圣楼,我说过我不能逃避,所以只有出宫去找寻对我有利的证据。”
“要是找不到呢?若是没有任何一个对你有利的条件你又如何?刚刚也告诉你了,楚景远他保护不了你。”
“……若是真的无路可走,你之前说过的话,我会答应你。”
眯眼睨视女子坚定的容颜,她似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龙修沉默衡量一阵,轻轻点头,复又看向阳星,对方依旧谨慎的回视他,不禁冷笑一声,“就让她先在你们这多待几日。梅竹雪,你有四天时间给本王答案,不过或许,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京都城内的街上,一早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雾气夹杂着阵阵冷风吹袭街上行走的赶集者,每个人都是匆匆的神色,这冷雪寒天里谁也不想多做无谓的逗留。然而在刚刚搭起的猪肉摊棚下梅竹雪却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肩上已经重新积下一层风吹的青雪,然而她仍然那么站着,好似不知疲累。
猪肉铺子的店主才刚刚打开窗子准备做起生意,抬头见到梅竹雪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的打招呼,“呦,这不是六圣楼老板娘吗?怎么这么早就来我这啊?”
“恩,想买一点猪肉做锅贴。”见店主还客气的同自己说话,梅竹雪知道,宫中发生的事还没有流传到城里来,就算身后不远就有刑部的人在盯着她,也只会以为是她受到的保护。
听梅竹雪这么一说,店主又是一愣不解的开口道,“这前阵子刚给你家上的一批新鲜猪肉,这么快又要买了?生意还是那么红火啊。”
“那是店里用的,我来是想自己挑一块拿去用。”
“恩?”那有区别么?店主虽然疑惑,但没有人会赶走上门的买卖,便也爽朗的答应着,“行嘞,我这就给你称,昨晚刚宰了一只,鲜嫩得很,你过来瞧瞧,外面天冷,到屋里来。”
梅竹雪点了点头,抖掉身上的积雪走进屋内,随意挑了几块用得着的地方,犹豫着便又开了口,“老板,昨天午时之前你有没有看到我从这边走过?”
“昨天?恩……没什么印象啊,昨日来店里的人多,我忙都忙不过来也就顾不得见过谁没见过谁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梅竹雪只得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猪肉,付了钱,悻悻的离开,已经问过这条街上的每一个店铺了,都没有人注意到她昨日经过这里,更不用说看到她和令狐智交谈的事情。
梅竹雪显得有些失望,也不可能去华露园找寻证据,令狐智既然敢把她关在那里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人发现,偏偏自己昨日出入皇宫所走的宫门是不同的,否则,门口的侍卫就可以成为她有利的证据。
有些气馁的走回六圣楼,店里的伙计们因为放假都还没有起床,梅竹雪一人走到后院厨房,推开门,几样已经冷却掉的简单菜肴摆在桌子上,煲仔饭、炸肉丸、比目鱼意面,那是她昨晚为了想如何解决这次的难题而一边思考一边做的料理。
冷掉的饭菜已经失去原有的味道,梅竹雪一口一口吃着,虽然食不知味,还是不停嘴的吃着不知究竟想了些什么,门口传来声响才抬起头看过去,发现阳星正扶着门凝视她,嘴上挂着未咬断的面便呆愣起来。
发觉自己的失常,梅竹雪连忙收起思绪咽下凉面站起身,“早啊,正好我要做锅贴,帮我擀皮吧。”
阳星见女子并未言语任何有关昨日的事,话到嘴边便也选择了沉默,他看着她从外面回来,看着刑部的人跟在她的身后,再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觉得十分自责而憋闷。没有权倾天下的能力,如何守得这女子一寸幸福?昨日龙修对梅竹雪说过的话,他字字听进心里,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渺小,舞刀弄枪又有何用,竟明知她身处危险而不能保护。
“阳星,帮我拿个鸡蛋过来。”
从思绪中回过神,阳星放下手里的饺子皮转身走过去,看着那女子在猪肉馅里放入葱姜末、盐和胡椒粉、鸡蛋、五香粉、酱油、料酒,香油搅拌均匀。又用少许清水搅打粘稠。面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愁容,可是阳星知道,那都是在他面前强装的样子,就在刚刚她还是独自一人晃神陷入无望的痴愣状态。
如此热爱烹饪的女子,那些人竟然以此为利用条件,实在可恶至极。
“……阳星,阳星,你不要捏的太用力,饺子都变形了。像我这样将适量肉馅放入饺子皮中,饺子皮边缘刷上清水两边皮捏牢即可,不用全部包上。”
认真按着梅竹雪的指示一点一点包着饺子,阳星再次凝视面前的女子,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他本就嘴笨,说不出太多安慰人的话语,尤其在这种只得旁观的情况下,只要想到无力帮她什么,心里就更自责着。
没有发觉身旁男子的异样,梅竹雪看着被阳星捏坏的几个饺子无奈道,“阳星,你还是别帮我包了,剩下的交给我,帮我把煎锅中涂抹适量油,然后把锅贴紧凑的码放整齐吧。”
当所有馅料都用完,饺子码入锅中盖好锅盖开始煎制。梅竹雪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得在心里默数着六十个数以掐算一分钟的时间,便在锅里烹入少量清水盖严锅盖继续煎制。又数了两分钟后再次烹入少量清水,两三分钟后,待水份耗净用铁铲子将煎饺一齐铲出摆在食盒里。
见身旁男子还是不言不语站在她身后这才有些疑惑的转回身,“怎么了?一早上魂不守舍的,是有话要对我讲吗?”
“……”阳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食盒里,先是开口问道,“你要出门?”
顺着对方的视线点了点头,梅竹雪露出淡淡笑意,“恩,我要去贤王府找巴娥。你想跟我一起去?”
“不,不是。我……你若有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不要一个人去承担,把你心中所累分担给我也可以。阳星凝着女子明显彻夜未眠的容颜,疼惜的欲抬起手抚摸上去,听见她的回答,手却僵在半空。
只见,梅竹雪只是欣慰的笑着,然后开口,“不用啦,我就只做顿煎饺让巴娥带进宫去,你现在也被我连累着,巴娥给带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人说闲话,这样也能让楚景远吃到。昨晚没有给他做晚膳,恐怕那家伙一定不肯吃别的东西,做点饺子比较方便。”
“……你,是为了陛下而做?”
“恩。”轻轻点点头,梅竹雪尴尬笑着,“没有我这么尽职的御厨了吧?明明还在怀疑当中,还敢这么做的人,恐怕天底下就我一个人吧,哈哈,哈哈……”梅竹雪笑着笑着忽然笑不起来,终是强装不了那么镇定自若,那男子在为她的事而苦恼,自己的坚强能起到多少作用?
想要扑过去哭诉自己是被冤枉的,想要悔恨自己的无知,其实一点也不坚强啊,可是如果自己表现那么脆弱的话,根本什么作用也起不到,她不想给那个人添麻烦了。
面对女子闪烁的眼神,阳星也有些动容,收住抬起的手,低头叹息,“梅竹雪,若此次事件解决不顺,你真打算跟龙修走吗?”
“……是。我会跟他走,这是我唯一能选的退路。”远离这里,远离带给那人的困扰,或许为他执一生锅铲这样的愿望太过奢侈了,老天留了她一条命,自己就不该贪得无厌才行。
看着梅竹雪坚定的目光,阳星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本想说,若是那样,他也随她离去。可是恐怕这女子是不会答应的,她一定会让他留在这里,留上皇上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若是这女子的话,定会如此回答。
阳星为自己对她这般了解而感到自嘲,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对她看得是最清楚的一面,而偏偏自己最不能拒绝的,便是她的话语。
坤阳大殿里,又是一番凝重的气息萦绕其中,依如当初阳星行刺时那般,楚景远同朝臣对于梅竹雪一事争持不下。眉间愈加紧锁的楚景远坐在金銮宝座上怒视着底下一致反对他的大臣们,除了丞相还会站在他这边说话,就连平日支持他的几个人此时也都执着反对意见让他三思。
三思,三思,每次都只会叫他三思,可他思考过的,提出的结果却都不会赞同,自己真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皇帝吗?就因这一次牵扯别国关系,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如此顾左右而言他。
两年了,他执政带来的变化仍然敌不过乌邦义那老家伙根深蒂固的势力,甚至还想用乌筠瑶拉拢上他,如意算盘全被这老歼巨猾的给算去了。
“你们把朕的话都当成废话吗?如此圣旨还有何意义存在?直接按你们所想的去做不就好了。”
“臣等不敢,望陛下三思。”
“够了,别再重复那些没用的。”猛力捶打着座椅扶臂,大声呵着,然而得来的却也只是众人跪地的情况。楚景远无力的靠向身后椅背,视线扫过大殿之内唯有乌邦义仍是直视他的怒颜,这不禁让楚景远更加气愤。然而,他不能表现出慌乱,若此时被这家伙抓住弱点,他就彻底救不了那女子了。
“乌邦义,令狐智是你门下的幕僚,你想说此事你毫不知情吗?”
“回陛下,臣确不知情,其实与令狐智的交流也仅仅在于料理学识上,实在没想到他竟是他国的歼细,老臣也深受其害。”
楚景远紧盯对方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否真不知情,只是这一口咬定的结果也着实让他束手无策,此时,刑部尚书再次上前进言,“陛下,宫女瑜巧意图弑君失败逃走,理应将其共犯尚食梅竹雪捉拿归案严加审讯,若不如此,只怕会助涨了他国气焰使得越来越多的国家对我国不利。”
“共犯?谁认定梅竹雪便是共犯了?朕说过不是她所为,你们连朕的话都不信?”
“臣等……”
“朕说够了没听见吗?”
试图让自己冷静起来,楚景远沉下声音冷冷道,“既然你们如此咬定,难道连太后也要一并抓起来?”
“……”
“瑜巧是太后派拨给梅竹雪的人,如此按照你们的说法,太后也是谋害朕的一员了?”
“臣等不敢。”
听着不断重复的话,楚景远已经没有耐心继续与这些迂腐之人再议论些什么,恐怕今日是得不出结论了,他原本可以凭借皇帝的权利解决一切,可是偏偏逃不过三公的牵制,又无凭证得以保全那女子,仅是对一锅汤的品尝却说明不了什么。
可恶,乌邦义定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挑衅他。
“朕累了,此事明日再议,退朝吧。”
未及太监喊过退朝,楚景远便匆匆离开了那让他压抑的空间,刚回到晴乾宫便见到等在那里的巴娥,缓了缓情绪走了过去,“这么早来朕这里,也是为了梅竹雪的事?”
“呵呵,看样子,皇兄在早朝上受到一番苦战呀。”
“……唉……就别来嘲笑朕了,朕现在特别想吃红烧狮子头。”握了握拳,想到乌邦义在大殿里的泰然神情,楚景远就更气闷,平日里冷静自如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噗哈哈,皇兄,你是气太师气到这种想吃了他的份上吗?不过火气大吃东西也不好下咽哦。”
见楚景远别过阴沉的脸,巴娥暗笑,或许,那心里的烦躁不单单是因为无法在朝上立威,还有梅竹雪回了六圣楼的事吧,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的心思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
“红烧狮子头虽然不能马上吃到,不过别的美味我倒是可以马上给你变出来哦。”
以为对方还在故意调侃他,楚景远苦笑一声,走进屋内,“好了,朕不与你贫嘴,去看过宣王了吗?”
“恩,来之前去看过,虽然还在昏迷,不过太医说状态恢复的不错,你就不用担心了,而且,我也不是在跟你贫嘴,把那个端上来。”对楚景远神秘笑笑,巴娥吩咐着身后的宫女,只见宫女端着食盒走上来,刚打开盖子,一股香气飘过来,楚景远不禁来了精神,只见食盒里摆着的是热气腾腾的煎饺和蘸酱。“这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是梅竹雪,她担心你不吃饭一早就送到我那里去让我拿给你的。”满意的看着楚景远露出愉悦之情,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毕竟昨日的事并非能用平常心态来面对的,然而那丫头却还在这种时候惦记着楚景远的身体,实在是难得。如此,也算是给满是压力的皇兄一股无形力量吧。
没想到梅竹雪还在为他着想,楚景远心里一时复杂不知滋味,夹起一个煎饺吃在嘴里,酥脆的外皮口感,再加上内馅多.汁的鲜香,是她做出来的味道。想到这,楚景远不禁有些情绪低落,他未能为她排忧解难,却反过来受到她的照顾,真是,“失败透顶。”
“皇兄……啊,对了,这里还有她泡的香草茶,说是缓解你精神压力的。”
接过巴娥倒出来的茶水,楚景远端至鼻尖闻了闻,清香的味道的确让他感到沉重的负担卸下不少。嘴角弯起的弧度也显得自然许多,“朕想吃海参龙骨汤。”
“……皇兄你……哈哈,我知道了,这就去找那丫头。”理解了楚景远的用意,巴娥欣然应着站起身准备离开,看见舒睿走进来停顿片刻,打了招呼才再走出去。
楚景远见对方明白他的心思,低低笑着,复又看向走进来的人说道,“梅竹雪那里就暂时先麻烦你一阵了,不要让刑部的人动她。”
“是,微臣明白。”
而另一边,听到巴娥回来对她说的话,梅竹雪忽然有种挫败感,“他要喝海参龙骨汤?前期准备很麻烦的,几个时辰才能做好啊,他是故意的吧?”
“呵呵,你也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就跟我回去吧。”
“……不,我不能回去,宫里的闲言闲语还没有散,而且我也要在外面找寻对我有利的证据。”
见梅竹雪认真的面容,巴娥有些担忧的问道,“梅竹雪,你不信任我皇兄吗?怕他救不了你?”
“不,不是不信任他,只是想为他分忧,而且说到底这也是我引起的。”
听到梅竹雪一味的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巴娥心疼的将其拥在怀里抚慰道,“傻丫头,你不用逞强也没关系啊,皇兄他都会承担的,你不要觉得内疚也没关系,就算是若炎也一定不会讨厌你的,所以,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只想着别人。”
闻着巴娥身上的味道,梅竹雪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找寻依靠的感觉原来是这般踏实,“巴娥,你身上有楚景远的味道。”
“呵呵呵,那是当然的,刚从他那里过来嘛。”
“唔……恩。”
“想他吗?”
“恩。”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梅竹雪苦笑一声。“但是我还是不能进宫,日后他有什么想吃的恐怕就要麻烦你了。胖子,给我把猪龙骨准备好,我要做海参龙骨汤。”从巴娥怀里直起身子,梅竹雪露出淡然的微笑,转身走进后厨吩咐起来。看似轻松的样子反倒让巴娥一时不知如何劝解,只得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没办法啊,这丫头的执拗。”看来,皇兄的想法要泡汤了。
只是一时的轻松无法解决现有的问题,梅竹雪这才发现她终究是逃不过与楚景远分离的事实,而明白这一点却也是第二日的事情。
六圣楼后厨内,梅竹雪第一次焯洗猪龙骨发出一声叹息,第二次焯洗猪龙骨又发出一声叹息,正忙于准备午市营业的胖子便随着她每一次叹息惶恐的望过去,只见他们的老板娘将煮锅装水,加入姜片又放入焯洗好的猪龙骨时眼神分外专注,甚至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待大火煮开转小火焖煮时悻悻走过众人,走出后厨还低声嘱咐道,“我出去转转,半个时辰后回来,若是我三刻时后还没有回来,胖子你就帮我把泡好的海参切块放汤里,然后加银耳继续煮同样的时间,煮好后再放盐和葱段。”
“哦,知道了。”胖子点头答应着,却听见梅竹雪转身离开前传来了第三声叹息,不禁讶异的瞪大眼睛看着对方驼着肩离开。
竹竿望了望离开的人,凑到胖子身边问道,“老板娘这是怎么了?昨日做龙骨汤也没见她如此阴郁啊,今日怎么有种幽灵的感觉,那乱发,那黑沉的肤色,目光也很无神。”
“不知道,昨日送走郡主后好像就变得那样,会不会是和那位大人闹矛盾了?没看这两日老板娘都没进宫么。”胖子摩挲着络腮胡分析着,闻着汤锅里的肉味似是被传染般也跟着叹了一声。
“恩……不过这样的老板娘虽然让人担心,却散发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只是太过阴沉了也不好啊。”
“你竟想那些歪歪肠子,赶快做事去。”懒得理会竹竿的想法,胖子继续手里的活,而他们口中阴郁的梅竹雪此时正去往城外试图继续找寻得以证明自己的证据。
大雪依旧呼啸飘散着,梅竹雪拢了拢外肩棉毡,视线有些模糊,风雪打在脸上有轻微的疼痛,睫毛上时不时挂上一层结晶,眨一下眼便会感觉水润的冰凉。梅竹雪走在街上也不买东西,也不急着赶路,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当她正欲走出城门之际,身后一个人叫住了她。
梅竹雪转回身发现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孩,只见那人对她行了礼随即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四人轿子说道,“姑娘,我家大人请您过去一叙。”
抬头眯眼望向那顶轿子,很明显是官家会坐的种类,梅竹雪疑惑而警惕的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大人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