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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省长兼港务厅**宗晓渔听秘书汇报徐宫城亲自送管委会提拔任用人事材料,而湎泷市委的态度是拒收退回,养气功夫已修到天衣无缝的他足足愣了三分钟。
早就料到湎泷新任市委书记要找港务厅的麻烦,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如闵学君所说,港务系统双线管理与**系统有所不同,在组织人事、行正事务等方面插手更多些;且纵观内地,港务独立设厅的也只有暨南等两三个为数不多的省份。
有些省只有两三个、四五个港口,虽说也实现双线管理但挂在省国资委名下基本不过问具体事务,由地方正府行使管辖权。
暨南沿海港口众多,且规模都很大,客观上需要省里统筹部署和安排,否则在建设、发展、商业布局等方面重复投资,相互杀价,受损的是国有资产。
另则事实上地方正府对港口的发展思路及需求肯定与省里不同,为防止影响全省港务一盘棋策略,必须全面收紧“人财”两方面控制,避免港口沦为地方经济发展的马前卒。
然而难就难在分寸拿捏上。
有些港口,如规模位于前两位的勋城港和宛东港,港口管委会是副省级,可勋城和宛东也是副省地级市,没资格骄傲,因而在组织人事等方面都是大家坐下来商量着办,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还有些港口如湎泷港,管委会向来强势,便打着省里的旗号不准市委插手组织人事,港务厅也乐见其成。
白钰空降湎泷后,短短几天从港口闹到省里,所有细节宗晓渔都了如指掌——在他的层面最重要的就是信息,唯有全面深入掌握情况才能精准地做出判断。
宗晓渔初步判断是:白钰是个硬茬,在形势不明之前要谨慎从事,不可因为过去跟屠郑雄关系还可以就轻易拉偏架。放眼内地城港矛盾普遍存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最终以大领导说的为准。
屠郑雄背后有岭南大家族,毕竟只是门下走狗;白钰背后站着京都白家,那是白杰冲的嫡亲孙子啊!
两强相遇,必有一伤。
想到这里宗晓渔撇撇嘴,秘书会意打开音乐,电脑里顿时传来如春风拂面的梵音。
听了会儿祥和庄严的梵音,宗晓渔手里捻着檀香珠心头逐渐宁静,斟酌数分钟后作出指示:港务厅充分尊重湎泷市委对辖区内干部人事调整职权,管委会可以自行申报材料,但港务厅还得寄回市委组织部进行确认,该有的手续和程序不能含糊。
徐宫城收到逐级传达的“领导意见”,二话不说收起材料便离开港务厅。
对于貌似人畜无害、自称四大皆空的宗晓渔,屠郑雄有着清醒的认识:这家伙跟银行一样永远只会锦上添花,让他两肋插刀、雪中送炭绝对不可能。
十分钟后徐宫城接到屠郑雄的电话:“已跟伟卿省长说好了,把材料直接送过去——徐迢书记本周回来,他要在常委会上放一炮!”
“好的,屠书记。”徐宫城好脾气地说。
主管港务的副省长宗晓渔不愿接招,与港务无关的常务副省长单伟卿为何主动揽活呢?
各有各的算计。
明月执掌下的钟纪委接连**暨南副省级领导;丁大庆执掌下的钟组部接连空降外省干部;居思危执掌下的钟宣部捅出湎泷港负面新闻,一连串动作都是明牌,各方解读虽不一样,有一点却是共识:
徐迢有麻烦了!
一把手遇到麻烦,省长茅克砜以降心思便活络起来。
以茅克砜的背景、资历和威望还达不到晋升局委员兼申委书记,且传统意义岭南本土系干部也不可能就地提拔,如果运作得好能异地提拔;他一走,省长位子就在常务副省长单伟卿与申委副书记兼勋城市委书记伍家恩之间产生。
换在十年前,有岭南大家族为后台的单伟卿稳操胜券;今非昔比,当前最热门话题就是“淡化派系色彩”,之前碧海常务副省长缪文军晋升双江省长就是明证。
而伍家恩最大优势就在于身为本土干部,与岭南大家族毫无瓜葛。
换作寻常人特别体制外的老百姓,第一个念头肯定是:哎呀,我得赶紧与岭南大家族撇清关系、拉开距离,尽量淡化自己的派系色彩。
其实错了。
派系这玩意儿哪是你想撇清就撇清,想淡化就淡化?你又没俞晓宇嘴大。再说无派系是伍家恩的优势,岂能拿自己短板跟他拚?
在这个时候,单伟卿的选择是更加坚定地紧密与岭南大家族联系,以获得人家鼎力支持,以跟伍家恩对抗。
不过讲真,要争取岭南大家族“鼎力支持”很难很难。经过近百年传承绵延,岭南大家族已成为体量庞大的地方势力、利益集团和传统家族,其中具备话语权、在家族内部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就有五门,其中大门即家族嫡子继承祖业,如今在京都任职享受副国待遇,亦为茅克砜的仕途恩人;次门是家族长女掌握财正大权,也是屠郑雄的后台靠山;单伟卿攀附的五门,虽家族权势相比前四门弱些但胜在年轻,在商界拥有低调而惊人的影响力。
单伟卿估计大门会力挺茅克砜异地提拔申委书记,指望不上;单单五门并不足以把自己推上省长位子,除非加上次门长女!
关于白钰,上次关闭卡口的强硬手段及后续措施弄得屠郑雄狼狈不堪就足以看出不是善茬。
单伟卿还看出岭南大家族次门想帮但暂时不便帮的矛盾心理,因为吴伯被**在先,那笔账算到岭南大家族头上,总不好刚刚放倒一个,紧接又冲新来的下手。
所以,如果自己主动出面对付白钰,岭南大家族肯定会记在心里。届时两门同时支持,省长位子起码有七成把握。
徐宫城在省府大院东奔西走之际,白钰将副市长兼**局长庞森叫到办公室。
“有人向我反映港口发现斗殴绑架事件,柏艳霞书记亲自报案**部门都不予理睬,有这事儿?不是柏书记反映的。”
白钰劈头问道。
庞森早有准备——新领导上任,肯定会有人趁机翻出以前的旧账坑人,而柏艳霞报案被拒属于有书面记录的事儿,赖都赖不掉。柏艳霞本人当然不便告黑状,这种事还需要她亲自出马?
肯定有人变着法子让市委书记知道。
“此事……上次去港口途中就应该当着白书记和柏书记的面解释清楚,是我考虑不周全,我要自我批评!”
庞森诚恳地说,可双方心里都清楚压根不可能当着一车人的面谈及此事,纯粹走个过场,“事件发生在您到湎泷一天前的凌晨,我记得是五点零六分,一伙身份不明者闯入港口东侧渔村某小区七幢501室,租房者是对情侣,男的叫陈安,女的叫王丹丹,还有个孩子晓优。场面比较混乱,那伙人闯进屋不久又去了一伙人,双方从里面打到外面从楼上打到楼下,互殴中陈安胸腹挨了好几刀当场丧命,王丹丹、晓优都被挟持而去下落不明——后面听说王丹丹指证前市委书记吴伯参加‘仙船盛宴’,里头到底什么关系我也弄不清楚,这是事件基本情况,发生得很快从开始到结束约十四分钟,警车抵达现场时只剩陈安的尸体。”
“柏书记什么时候报的案?她与事件有何关系?既然不予理睬,警车又抵达现场是什么意思?”白钰问道。
“这就是需要向白书记解释说明的情况,”庞森道,“那伙人闯入501室前,也就是凌晨四点五十二分时柏书记打电话报案,说王丹丹发现家门口有陌生人转悠、楼下停了两辆面包车并搬运破门工具,怀疑企图不轨!市110报警中心接线员当时答复柏书记立即转接港口**分局渔村派出所,要求出警;柏书记说不信任港口**分局,要求市局治安支队直接出警;接线员并未具体说明原因一再强调已经转接,柏书记气得把电话挂了直接打给我;我听明原委后答应了解情况,然后第一时间与港口**分局徐局长联系……”
“也没安排市局治安支队出警?”白钰问道。
庞森苦笑,道:“历来市局与港口分局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分局名义上是分局,实质先于市局单独设立。相当于说,本来叫做湎泷港**局,后来成立湎泷市后变成湎泷港**分局,人家能咽下这口气吗?所以一直只听管委会指挥调度,市局这边根本不理不睬,关系比市委与管委会之间还恶劣——这边好歹场面上客客气气,屠书记也正常参加市常委会;港口分局跟市局全无来往,会议通知、活动什么的现在干脆不发了,就是这个情况。”
白钰点点头:“柏书记报案后市局转接了,但没按她的要求通知治安支队出警;那么,渔村派出所接到报警后有没有立即出动呢?”
“当时渔村范围内很奇怪地发生多起斗殴事件,事后分析可能是转移警方视线、为同伙争取时间,派出所两辆警车都出动到现场处置,因此耽搁了时间——前后相差十五分钟左右吧,没能阻截到两伙歹徒……”
庞森遗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