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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山林里又响起一道“悉悉”之声。
叶白如同高飞天际的雄鹰一般,双目冷冷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落在地上。
仿佛在互相追赶,在树梢枝头,飞快掠过,身法虽然辗转腾挪,行云流水,却不似修道之士一样,飞来飞去,没有半点烟火气息。
竟是两个凡俗中的人类武夫,叶白顿时放下心来。
二人均是中年男子,其中一人英伟俊朗,身躯雄壮,一杆丈二大枪,使的虎虎生风,啸声大作,举手投足之间,均有股杀伐果断的利落风采。
另外一人是个身材中等,面色阴沉的黄衣汉子,一双肉掌,有如钢浇铁铸,凌空虚拍,幻出无数掌影,与大枪交战在一起,“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叶白少年时期,顽劣好动,对这些江湖人物高来高去的本领,亦是十分景仰,哪里有高手过招,都会跑过去凑一凑热闹,还曾一度央他老爹寻个高手来收他为徒。
他的老爹叶二,只是一个私盐贩子,哪里认识什么武林高手,最终找了个老镖师传了他几手粗浅把势,将他糊弄了过去。
修道之后,这些往事便被他渐渐淡忘,几乎忘了还有这样一群超越普通人的存在,如今他眼力高明之极,一眼便看出,二人挥洒之间,真气鼓荡,体内有一道白色真元流转不息,分明是已经修到先天之境的武林绝顶高手。
这个层次的武林高手,大约有着炼气中期的实力,难怪二人可以在古垣山脉,这片妖兽横行之地中行走存活。不过这也应该是他们运气比较好,否则遇上筑基期的妖兽,几爪子就能拍死。
英俊男子长枪一横,脚下出其不意踢出一记,逼退黄衣汉子的攻势,站定身躯,朗声道:“师弟,我如今只是古垣山脉中的一个渔夫憔子,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此人声若洪钟,披散的头发垂落到双肩,虽然口鼻之间,均有鲜血逸出,但身躯仍然挺的笔直,显然是个威武不屈的汉子。
黄衣男子冷哼道:“师兄想做个普通人,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老师的绝学,却不能断了传承,只要师兄将老师临终前留下的无争拳和争拳的秘籍交给我,小弟转身就走,绝不纠缠。”
原来二人是为了两本武功秘籍起了争执,叶白顿时兴致黯然,这种人间之物自然无法勾起他的兴趣,他和二人又非亲非故,更加没有插手的打算。
正打算退回神识,继续修炼。
英俊男子双目一冷,苦笑道:“师弟如今已是先天之境,武艺超群,又贵为冀国八省武林中的第一人,位高权重,又何必对老师留下的这两本秘籍念念于心。”
黄衣男子神色一黯道:“师兄何必自欺欺人,什么武林第一人,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百年之后,还不是冢中枯骨,你我皆知,凡人之上,还有高高在上的仙师修士存在,我游子渊虽然不才,但也自负资质绝顶,若有机会踏入仙门,未必不能青云直上,得享长生。”
听到这里,叶白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境遇,忍不住又听了下去。
英俊男子面无表情道:“师弟有此追求,为兄只会为你高兴,又不会横加阻拦,你又何必来打扰我的生活。”
“哈哈哈哈——”
叫做游子渊的黄衣男子爆出一阵夜枭般的阴森长笑,道:“师兄还在瞒我,老师一生也在追寻长生大道,为了拜入仙门,更是穷毕生之力,创出了无争拳与争拳这两样超越世俗的功法,以求作为晋入仙门的资本,可惜老鬼寿元已到,享不到这样的福气,把这两本功法传给了你,我说的可对?”
世间竟还有武人能创出会令修士感兴趣的功法?
叶白生出一丝兴趣,虽然也许只是二人口中老师自以为是的妄想,但也无妨看上一看。
英俊男子面若冰霜道:“老师临终之前嘱托我,你心术不正,绝不可将这两本秘籍传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放屁!”
游子渊气势突然暴涨,咬牙切齿,怒目相视道:“岳天行,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定是想把秘籍留给你的儿子,让他拜入仙门,对不对,既然如此,休要怪我翻脸无情,先杀了你,再去取了你儿子的性命,即便上天入地,我也会将它们搜出来。”
岳天行长枪直指,身躯一振,目光坚毅道:“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请吧!”
游子渊也不废话,抢攻而上,二人再次战到一起。
黎明的山野中,火星四溅!
岳天行长枪大开大合,气势如虹,枪影忽如毒蛇吐杏,忽如蛟龙出海,叫人无从抵挡,游子渊则是另外一派风格,改掌换指,招招凌厉如剑,直指岳天行要害,阴气森森。
虽然只是人间武夫的战斗,但叶白这个好事之徒,还是找回了一点少年时期的兴趣,看的津津有味。
岳天行终究受过伤,气力渐渐不支,枪势渐渐凌乱,被游子渊一指点在心口,向后抛飞出去数十步远,倒在地上,咳血不止。
游子渊身影一闪,掠到他的身边,冷漠的看了一眼道:“师兄,得罪了!”
说完,便伸手进他怀里,摸索起来,岳天行身受重伤,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得逞。
几息之后,游子渊掏出两本薄薄的书册,翻了几页,脸色突然大喜起来,咯咯怪笑,再也不看地上垂死的岳天行,步履疾行,几个起落,消失在晨雾当中。
岳天行面如死灰,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已经是出气多过进气。
突然,微风吹过,一道人影,像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岳天行看的双目呆直,几乎遗忘了自己将死的局面。
叶白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心里暗自沉思,这个岳天行,大约就是演义中说的英雄人物了,可惜英雄,大抵是活不长的,反而是那些反派们,个个混的如鱼得水。
岳天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瞳孔中生出期望的神采。
叶白对此人颇有好感,心生不忍,伸出右手,在他脉门探了一探,摇头道:“你的心脉已经被完全震断,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的,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士。”
说完,叶白输过一道精纯元力。
岳天行脸上顿时有了一丝血色,喉结抖动了几下,断断续续道:“多谢……仙师,晚辈命不久矣……望乞仙师大发慈悲,将我把这杆长枪带回南风村……交给小儿岳野……”
叶白微微沉吟,他并非多事之人,否则刚才早已插手。不过此刻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竟然有凡人能够在古垣山脉中生存,还建起了一个村落,此事恐怕有些玄机……
岳天行见他没有答应,双目通红,眼角落泪,乞求道:“南风村……在此地东方十五里处,不会耽误仙师……太久的,晚辈一介凡人……无以回报,愿来生做牛做马侍奉仙师!咳咳——”
说完,又吐出几大口殷红的鲜血。
叶白心中一软,轻轻点头。
岳天行见他答应,喜出望外,来了精神道:“小儿岳野,天资卓绝——”
叶白闻言,顿时双目一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得寸进尺,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那是不可能的,机缘天定,帮你送枪,已经要耽误我一段行程了。”
岳天行眼神一黯,几息之后,似有所悟道:“的确是晚辈太贪婪了……无论如何……多谢仙师。”
说完,头颅一歪,再没有半点气息。
叶白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放出一团火焰,将他焚为灰烬,重归大地。
随手拿起落在一旁的大枪,意外的发现入手冰凉,竟是千年寒铁所铸,难怪岳天行临死也不忘要将他交给儿子,不过这样的人间之物,自然入不了叶白的法眼。
放入储物袋中,叶白看向游子渊逸去的方向,双目眯成了一道细缝,那个方向,隐隐约约传来妖兽的厉啸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