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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同鸭讲?
不,他们是人同鸟讲。其艰难程度按照生物常见分类的八个阶梯来看,直接跨越了五阶。
无论他说什么,比如耐心解说自己需要大小解的重要性。结果那鸟都只是一脸精明相地盯着他看,任他说的口干舌燥、说到喉咙沙哑,对方也就是多歪了下头。
渴,还有真的迫切需要解决人的生理卫生问题,他站了起来,直接用行动向对方表示自己要干什么,比如掀起了皮衣。
然后在对着巢壁尿到一半的时候,被蠢鸟一翅膀扇倒,正好倒在自己弄潮湿的那一滩上,顺便剩下的一半也没憋回去,而不能站起的他可想而知……
严默默默地爬起,站直,脱掉了那件厚重的皮衣,扔到一边。同时告诉自己要有耐心,驯兽的过程就是一个和对方比耐心的过程。
随即他面对蠢鸟吐出舌头,扇了扇,接着仰头做出想要喝水的姿势。现在说话已经没有用,直接用行动表示也不行,他只能做动作,抱着万一的心情希望对方能理解。
他不知道那蠢鸟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也许它自己也渴了吧,那时候他已经做了类似想要喝水的动作不下三百次,他甚至在途中听到那蠢鸟发出像是很高兴的“咕噜”声,那表情看着可像是在看小丑演马戏。
蠢鸟飞了出去,他咽口唾沫,迅速在窝中开始翻找一切有用的东西。
羽毛、干草、树枝,这些都暂时没用。
埋在干草和羽毛下面有很多半透明的石头,人的巴掌大,椭圆形,很规则,看着像鹅卵石,漂亮是很漂亮,也没用。
他以为会找到许多兽皮和兽骨之类,但几乎一根都没看到。
奇怪,蠢鸟不在自己窝里吃饭吗?
他对鸟类的习性不了解,何况不同种鸟就有不同的生活习性,目前从这只人面鸟的鸟窝之清洁和整齐程度来看,这是一只很爱干净并很会做窝的鸟。
他查看了巢壁的结构,并挖到了窝底下最下面几层。
这只鸟巢整体以树枝、碎石、干草、泥巴以及其他一些他看不出来的黏合物混合在一起建成。
鸟巢的味道舔了下有点咸,很多材料比如泥巴很可能就是取自那个翅碱蓬的盐碱湿地。
这只鸟甚至懂得在鸟窝的下层摆放了很多鹅卵石用来压窝,不让它被大风吹走。
不过这鸟窝到底是如何固定在石柱顶端上的?山顶风大,虽然鸟窝整体体积很大,但这应该不是它不被吹掉吹散的真正原因。
严默无法理解,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到自己的东西后,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脱下的兽皮衣上。
用牙齿把它们咬成一条条的,然后结成兽皮绳垂下去,可能吗?
或者做成风筝和滑翔翼?
呵呵,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但也未免不可一试……
大鸟回来了,这次竟然给他带回来两个蜜瓜!一个爪子上面插着一个。
蠢鸟伸长爪子对着他抖啊抖,“啪嗒”,掉下一个瓜,另一个也是这么抖了下来。
严默也没客气,只那串马奶葡萄怎么可能让他吃饱,尝到味后反而让他更饿,这下有了真正可以果腹的东西,他坐下就沿着瓜皮上的爪洞把蜜瓜掰了开来。
他把瓜皮留了下来,他有预感,这样吃,他等会儿很可能会做出一些更不雅观的事情。
见严默吃完,大鸟对他“桀”的叫了一声。
嘛意思?严默擦擦脸,坐在地上抬头看它。
大鸟用嘴巴对着严默的脸一拱,严默被对方的力道给掀翻了。
“唔!”他的鼻子好痛好酸!严默捂着鼻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鸟又对他发出叫声,严默不明白它的意思,也不想躺着,捏着鼻子再次爬起。
结果……蠢鸟用它的坚硬鸟嘴又对他拱了一下,这次拱的是他的背。
严默再次跌倒。
“咕噜,咕噜。”蠢鸟在窝里踱了两步,像是高兴异常。
见严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它还用鸟嘴叼他头发,扯他。
严默头发被蠢鸟没轻没重地叼掉了好多簇,头皮可能都破了,他摸到了鲜血。
无奈,他只得再次站起。
他明白了,这蠢鸟在逗他玩!包括他刚才对它说话和做动作,它都以为自己在娱乐它!
于是蠢鸟为了表扬和鼓励他,给他带了两个蜜瓜,让他吃完以后好跟它一起玩耍,人家已经不满足于观赏,而是要一起互动参与了。
严默……快要被整死了。
当他趴在地上装死,死活不肯再起来跟蠢鸟一起玩你戳我一下、我摔一下给你看的游戏后,蠢鸟把他的头发给扯掉了大半。
那蠢鸟竟然还叼起他的头发把它们往自己的脸边堆。
严默翻过身,抓起头发扔了蠢鸟一脸,冷笑道:“想玩是吧?过来,叔叔给你打针。”
最终,严默只拿金针扎了蠢鸟的爪子几下泄气,因为在他没有把握一下就把蠢鸟给定住或扎死前,任何让对方感到敌意的行为都不可取。
偏偏蠢鸟的爪子外角质层足够坚硬厚实,他那金针都没有扎进去。
看蠢鸟只低头看着他,啥反应没有,就知道人家根本不痛不痒。
很快,严默肚子开始如他所料的有反应了,他很平静地把瓜皮扯过来,然后解决问题。
他不知道这只鸟有没有嗅觉,据说有的鸟类有极为敏感的嗅觉,有的则没有,不过看对方硬喙上端的两个小孔,他想对方应该能闻到味儿吧?
他自己都觉得臭极了!
蠢鸟本来还偏着头看他想干什么,很快,它就像是凝固了。
“桀!”蠢鸟受不了地一把抓住那放出可怕臭味的小两脚怪,把他带飞了出去。
他的肩膀再次倒霉。
不过不管如何,他已经被带出了那个囚牢,逃出的机会就在眼前!
蠢鸟把他丢进了翅碱蓬草海附近的一条小溪中。
“噗通!”水花溅起,严默嘴唇接触到了冰冷、没有异味的水流。
他没有张嘴就喝,而是慢慢坐了起来。
出来了!
回头再望那根石柱,这才发现那石柱上端竟然是凹陷的,而蠢鸟建造的鸟巢就恰好整体卡在那个凹陷中。那石柱顶端的碗状凹陷上似乎还有些缝隙,并不是完全闭合,可以让鸟窝积留的水流出,石柱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从鸟窝里流出的黑色水痕。
收回目光打量身周环境,小溪很浅,溪水极度清澈,溪中有很多那种半透明的巴掌大鹅卵石,还能看到小鱼游过。
受伤的肩膀流下的鲜血流进小溪中,血水一点点化开。
严默吃力地站起,走到岸上。
随后他就看到了大量零散的各种动物骨骸,在一些低矮灌木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没有腐烂的动物剩余皮毛。
原来这里才是那只人面鸟的食堂!
“噗通!”又是一声落水声。
某人回头,就看到一半瓜皮倒卡着被水流冲到了他面前。
严默嘴角抽了抽,这真是一只爱干净的鸟。
人面鸟像是很愤怒,又像是很无可奈何,它丢掉了那个弄臭它鸟巢的可怕东西,虽然它用爪子插它的时候,里面那可怕的东西还流出来不少。不过没关系,明天天上就会流下大水,过了明天,它的那个窝就不会再有那可怕的味道。
人面鸟在溪水中踱步似的走了走,它不喜欢洗澡,但可以洗洗爪子。
今晚要不要带小两脚怪去它另外一个窝呢?
不过在这之前,它得先教会这只不爱干净的小两脚怪,让他不要在自家窝里大小便!
像它,从来都是一边飞一边拉,一点都不会弄到自己窝里。
可是小两脚怪不能飞,怎么才能让他飞起来?
如果小两脚怪能够自己从窝里走出去,拉完了再回去,该有多好?
严默以为蠢鸟生怒,带他到食堂是打算吃了他,抓了两块鹅卵石就逃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在蠢鸟没有盯着他的那一刻,撒丫子就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跑,妄图跑进远处的树林,这样蠢鸟进不来,他就算暂时安全。
“桀——!”人面鸟发出了与往日不同的厉叫声,翅膀一扇,就冲了过去。
严默跑进了灌木丛,然后在冲进去的一刹那,他狂吼了一声:“啊啊啊——!”
他刚才明明看着这片灌木像是安全的,可为什么这看起来没有表刺的灌木丛竟然会分泌一种粘液?
尤其当他冲进去弄断了几根枝条后,那绿色的粘液沾到他身上,立刻就让他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痛苦,就好像被烧红的铁条给烫到一般。
可怜严默刚跑进去,又迅速掉头冲了出来,冲向不远处的溪水。
人面鸟看到小两脚怪掉头,翅膀一收,慢慢地滑到了溪水边。
“桀!咕噜,咕噜。”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两脚怪,竟然往雷神的口水那里跑。
“噗!”严默冲进了溪水中,拼命擦洗沾到身上的粘液。
凉水流过,会让他好受一点,但并不能彻底解决他的痛苦,而且看着那些被粘液沾到的皮肤,已经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就这样!就这样他还想一个人从鸟口下逃出,在这附近生活下去?!
哈哈哈!做梦呢你!
看看吧,给你逃走的机会,你都只能再跑回来!
严默眼泪不停往下流,不是伤心,而是生理性不可抑制的泪水,那些红肿烫伤的皮肤实在太疼了。
如果他没有嫌弃那件兽皮衣沾到尿液而一时犯了糊涂,想要等干了再穿上,他也不至于就这么光/溜溜地被烫伤这么多地方。
人面鸟在他屁股后面踱步,“桀!”
不要乱跑,笨蛋,这附近很危险。
还有你为什么要扒了自己身上的毛皮?你不能冷吗?
人面鸟歪头,翅膀一扇,再次飞回自己的巢窝。
“噗啪!”这次掉下来的是他的兽皮衣。
严默无言地看着那件迅速沉底的兽皮大衣,再一次表示出深深的后悔。
溪水并没有让他身上的烫伤得到多少缓解,他需要找到药物治疗。
当严默急着在附近查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时,人面鸟低头从水里叼起半透明的鹅卵石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严默没有立刻接过。
人面鸟有点着急,叼着石头就往他腰部红肿的最厉害的那条伤口擦。
但它的鸟喙先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当下,严默就像被人又在伤口上划了一刀般惨叫出声。
人面鸟歪头,这次它叼着鹅卵石往少年的手上送,拿着,拿着!
严默懂了,他接过了那块鹅卵石,并尝试性地在自己被粘液沾到的红肿处轻轻按下,滚动。
冰凉透骨的感觉立刻从伤口处传入。
不消片刻,随着他拿鹅卵石在自己伤口上不住滚动,那火烫难忍的感觉就越来越少。
严默一发现有效果,立刻弯腰再次抓起一块鹅卵石,两手并用,往两处最厉害的伤口处按去。
这件事过后,严默暂时失去了逃跑的心思,他能感觉出来,那只看似可怕诡异的人面鸟似乎真的没有拿他当食物的意思,更多的倒像是在养一只……宠物。
当天,他又被大鸟带回了那个窝,不过这次他没等大鸟来抓他的肩膀,他主动伸手抓住了它的脚踝。
大鸟一开始被抓住脚踝相当不习惯,甚至自然抖动身体想要把他扔下去。
严默保持不动,任由大鸟带着他在天空盘旋,直到它飞到那个窝的上空,他觉得高度还算安全,就自己松手跳下。
人面鸟似乎相当惊讶,两脚抓着窝的边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喉咙中发出“咕噜”声。
严默现在已经可以简单地判断出,每当大鸟的喉咙发出类似的咕噜声时,大多表示它心情很好。如果发出“桀”叫声时,声音轻,还好,如果声音很尖锐高亢,则多是警告和愤怒的意思。
大鸟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鸟窝里的臭味虽然已经不重,但那大鸟竟然不愿在自己的窝中多停留,丢下他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大雨倾盆而下。
无处躲雨的他,只能顶着那还没干透的兽皮缩在鸟窝内一角,他的身边全是他聚拢过来的干草和羽毛,可就算这样,他仍然冷得发抖。
明明昨天白天还算暖和,可今天大雨一下,就如冻雨般,直寒心肺。
大鸟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找地方避雨去了?这个窝可不适合雨天和冬天。
畜生就是畜生,把他丢在窝里就不管他了,看他能洗澡就以为他不怕雨淋是不是?至于喂宠物的食物,昨天的蜜瓜还有一个在窝里,水……这么多雨水还怕没水喝吗?
他会不会冻死?严默在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昏迷过去前这样想到。
严默病了,整个人烧得滚烫并神智不清。
人面鸟在次日雨停就飞了回来,当它发现它抓回来的小两脚怪怎么弄都醒不过来,也不吃东西不喝水后,它急了,飞上飞下地运送那半透明的鹅卵石。
它以为,小两脚怪身上还有雷神的口水,否则也不会呼吸都冒着热气,整张脸都红通通。
很快,鹅卵石堆得就要盖住烧得稀里糊涂满口胡话的严默,咋一看,就好像鸟窝里多了一个人形的石头坟墓。
“嘟嘟……,这里你不要来,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让你再到这世上受苦……”
“嘟嘟,爸爸来找你了……我们……”
“原战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
“盐……很多盐……”
“原战,你救我……我还你一百斤……不……十斤盐……我们两清,我不欠你的了……下次见到你,我就……杀了你……”
小两脚怪在说什么?
他要死了吗?
它不想让小两脚怪死。
小两脚怪是不是想家了?
它看过,那些两脚怪都生活在一起。
一起……对,它要再抓一只两脚怪回来!
“桀——!”人面鸟陡然拔高,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动,身体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