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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欢离开了现场。
那一片混乱的地方,在她离开之后也渐趋于平静。
包括梁琛在内,因为在慌张中离开,都不曾发觉有人正默默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那躲在车后的眼睛,像暗夜里闪烁的某颗星,在分辨不出的地方,始终直勾勾注视着一切。
“判决结果已经公布了,除非他们找到新的证据,否则绝不可能翻盘。搀”
“霍先生,你所有的想法都可以实现!”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悦。
那已然泛白的发,在此刻仿佛不复存在。
他仍旧如当年一般,对霍氏有着旁人不可想的执念。
他的父亲也好,儿子也罢,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闭上眼,想起那曾被父亲打压的日子,想起自己花费半年时间做出的策划案,最终被直接否决的时候。
想起他费尽心机拉拢股东,让他们支持自己坐上总经理位置,却被父亲强势驳回时。
想起他在国外,瞧见霍氏蒸蒸日上时的复杂心绪……
半晌后,他终于睁开眼,“终于到这一天了。”
“爸,你就在天上看着,看我怎么把你不肯给我的东西,一点点拿回来。看看你那么瞧不起的我,是如何握着霍氏,如何掌控霍氏……”
于是黑色汽车也渐渐行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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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变成一团乱。
这几天已经有无数个电话打过来询问,许欢没有任何解决的法子。
她想去问霍霖深这样的情形要如何处理,可偏偏他在狱里,拒绝了见客。
文鹏来来回回几次,脸色一次比一次凝重。
电视里播放着的所有有关霍氏的新闻,没有任何正面消息。
除了唱衰论之外,更多的便是阴谋论。
这一回,霍启正光明正大地进入了霍氏,担任总经理的位置。
大多数股东都站在他那一边。
在没有霍霖深的情况下,许欢实在不值得他们全力支持。
一切观望都在这场判决之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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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当上总经理了,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与他想的大不一样。”
监狱里,已经谢绝见客的霍霖深,却仍旧见了文鹏。
文鹏手里,甚至还带了厚厚的一沓文件,“您让我准备的合约已经递了过去。他很快就会发现。”
男人眯起眼,细细打量了几眼手里的纸张,而后终于扬起眼眸,看着窗外。
许久,他终于点头,“她这几天怎么样,没让人扰了她吧?”
“没有。”
“太太和大小姐这几日都有人密切保护,没有让她们见到不相干的人。只是太太偶尔出去散步时,脸色实在不太好看。有人借医生护士之口打听过,得到的消息也是太太越来越憔悴了。”
霍霖深眉宇皱了皱,“憔悴?”
“是,自从判决之后,太太便十分担忧您。但又见不到面,最近几天也没有吃下什么东西。不过她仍旧坚持复健,相信在不久之后身体就能痊愈了。”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再怀疑您现在的情况。”
文鹏淡淡做了总结。
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分析问题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加上自己的总结语。
那恰到好处的一句话,正戳中男人心底。
他一下子将文件合拢,心里的烦忧都写在了脸上。那浓厚的眉宇指尖,此时已然形成深深的一道沟壑。
此时霍霖深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文鹏所说的一切。
那个因为他而担心的女人,那躲在黑夜里哭泣的女人,那受了伤却连饭都吃不下的人……
他心思烦闷,终于转身走了回去,“抓紧时间吧。”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只化作这几个字。
男人有一次发现,不过才几天时间,他已经这样想念她。
其实就算是为了霍启正,他也有许多备用的方式,或残忍、或尖锐,又或者需要牵连到更多人。
最终他选择这个方式,终究还是经过深思熟虑。除却其他考量之外,或许也因为在心底深处,也希望能到这个地方。
那冰冷的铁丝和栏杆,那束缚住了身心的地方,她究竟是怎么渡过的。
于是将手伸到墙上,上头冰冰凉凉的,没有半点温度。
掌心摊平,在上头滑过……
他仿佛瞧见了许多年前,那失望至极的女人,也曾这样瞧着某一道陌生的墙壁,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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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启正这一次的计划,几乎万无一失。
他降低了要求,也放下了身段。送礼也好,低声下气哀求也罢,最终还是换得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
职位不大,但在霍霖深不在的时候,却能有不少权利。
几天时间,一项格外重大的项目便送到了他面前。
“我今天召集大家过来,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是这个项目事关重大,需要极其谨慎地考虑。”
“我虽是总经理,却也不能随意决定。因为威尔斯先生的和作案,大家一起考虑,究竟要不要接下。”
“若是接了,一期项目的资金部分,又该如何解决……”
在座的几人都是霍氏的老人了,每一个人手里都握着股份。都与霍氏息息相关。
他们比霍启正更清楚威尔斯的项目的重要性。
去年的和作案,他们已经错过,若是今年再失去,便相当于失去了整个欧洲市场。
一时间,霍氏的风向也有了改变。
那些瞧不起霍启正的,或是在背地里嘲讽不屑的人,如今终于开始正眼看待他。
“我赞同接下这个项目,要知道,威尔斯家族的项目一旦成功,霍氏便可真正打入欧洲市场!”
“没有理由不去驳这一把,如今霍氏名誉受损,正需要一件大项目来挽回人心!”
许欢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在文鹏递过来的文件上。
“您签个字吧,这也是老板的意思。”
她原本不愿理会,可一听见后面那句话,便默默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同意书。
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直到威尔斯家族的项目决定出了新闻之后,霍霖深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他像是岑寂了下去。
媒体渐渐开始不关注他,他们将目光转移到了正在大刀阔斧整顿霍氏的霍启正身上。
这个曾经的霍家大少爷,身上可待挖掘的东西,比霍霖深要多太多太多……
“霍总,威尔斯家族的代表过来了,签字之后,这个项目就算成功了一半。到时候您也可以在下一次股东大会上提请成为负责人。”
“好!”
霍启正如今意气风发,他甚至将已经泛白的发染了回去,宛如当年一样的年轻、自信。
秘书打开门,他便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接待室外。
那被仔细整理过的外套上没有丝毫褶皱,黑得发亮的发整个梳到了脑后,大步流星走起路来,竟也有些虎虎生风之感。
“到了,您请!”
接待室的门被打开,霍启正气势昂扬地迈出一步,却在看见里面的场景后,蓦地僵在原地。
里面除了威尔斯家族的代表,那个年轻的金发男人之外。还有另外的人。
那即使身穿便服,却仍旧能让人感觉到身上狠厉气息的人。
霍启正神色突变,可在对上那年轻男人时,仍旧默默点头,露出了笑容。
“三少,久等了。”
“这次能和威尔斯家族合作,是我的荣幸。三少亲自前来,也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
年轻男人点点头,说出口的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他接过了文件仔细察看,模样一丝不苟。
霍启正心里觉得了哪里不对劲,可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只默默远离了他一些。
“看起来,三少没有打算向我介绍您身后的几个人?”
“似乎……”
“很熟悉?”被称作三少的年轻男人扬起头,将文件和笔都放了下去,“在我旁边的这位您是见到的,八年前在美国,因为一点点小事,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手里现在还有您当时的录像呢。”
“因为在赌场输了钱,您可是闹了很久。对了那部分钱,好像现在还没还上吧?”
“而这位,您其实更应清楚才是,二十年前您离开红城时,他是当时的南区分局副局长。”
“因为某件事,引咎辞职了。”
霍启正蓦地瞪大双眼,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立刻起身,想也不想地往外走。
可“三少”似乎没打算放过他,“我这次来呢,并不是有意要翻旧账。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红城游玩,至于在这次合作案里,你在合约里列明的零件当中的几种超出国际限定的,我也只是顺便追究而已。”
“合约还没有成立,怎么能……”
他回头,想将那份合约拿回来。
可就这么一瞬间,“三少”已经唰唰签下字,还满脸笑容地对着他解释,“鉴于霍氏的良好信誉,首款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打过去了,首批零件也已经在运送路上。”
“霍先生,那批零件现在正运往港口,我想我们的质检人员,眼睛会很犀利的!”
霍启正脸色骤起变化。
他突然明白过来了一些事情,便再没有犹豫地往外跑。
门外,秘书被他撞开,那原本铁靠在门上的脸因为巨大的撞击肿了一半。
霍启正冷哼一声,重重踢了他一脚。而后再也没有停顿,径直往停车场而去。
没有人比他现在更着急。
“三少”虽然轻描淡写,可霍启正自己是知道那有多严重!他便急急忙忙到负一楼,开了车便往港口而去。
只要在零件运抵港口之前拦下,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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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霖深在和陆良天聊天。
后者前几天因为抓罪犯时撞坏了路旁的一家店,鉴于损失巨大,他被罚了奖金,顺便还停职一个月反省。
如今实在无聊,便在外头晃了晃,又晃到监狱里。
“我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么有把握?”
霍霖深在画画,他这几日打发时间便只靠这些。如今即便穿着简单的衣服,可那专注的模样,却仍旧让陆良天有些受不了。
“你们一个个真是够了,为了个女人至于么。给她画画有什么用……”
“用处大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将最后一笔添上,又将那张纸拿出来迎着光好好看了几眼。而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将之卷起来放在旁边,与另外的厚厚一摞一起。
陆良天耸耸肩,将到嘴边的鄙夷话语忍住了。
不过到此时,霍霖深却总算有时间回答他的话,便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你画这么多东西,要是计划失败了,又有什么用。”
陆良天的顾忌不无道理,若是他要在这里呆三年。三年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是男人未曾生气,虽将他的话听入了耳里,却仍旧只是默默仰起头望着窗外。
许久,才轻叹。
“我和他,毕竟留着一样的血。这二十年虽然没有再见过面,看他的消息我却知道一些。”
“二十年前他刚走,爷爷便带着我在身边。后来时常提起他,总少不了还提醒我。霍启正这个人,贪!”
老爷子峥嵘半身,最终得来的除了老一辈仍在世的几个朋友之外,也无非就是霍氏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心血被人糟践,因此哪怕对方是他的独子,哪怕他已经结婚生子,却仍旧不愿将霍氏交给他。
霍霖深眼神飘渺,好似瞧见了许多年前的某一幕。
老爷子当年还那样精神,一个眼神便能吓跑竞争对手。却在私底下拉着他的手小声说话,“一个太过贪婪的人,若是胆大心细,也未尝不能将霍氏掌控住。”
“只是、他除了贪,还胆小怕事。没能好好锻炼心性之前,霍氏,他接不下。”
霍霖深轻笑,状似无所谓地翻看起旁边的书册。
眼眸低垂,轻描淡写,“呵……爷爷在世,他便二十年不敢回来,我扔在霍氏,他便始终不敢出头。”
“如今一切条件都有了,他若是还不把握住机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
霍启正的存在,有如芒刺在背。一个觊觎了霍氏二十几年的人,偏又还是他的至亲。他费尽了心思和手段,无非就是想彻底将让他打消这份心思。
陆良天沉吟几秒,忽然开口,“毕竟是你的父亲……”
“那又如何?”
他笑了笑,神思怅惘,“不过是一份血缘关系罢了,陆伯父和他不一样,你的感觉自然也不一样。”
霍霖深没有再多去打量陆良天狐疑的神色。
他多少知道陆良天长年在军队里呆着,各种格外技能都十分熟练,独独人情世故差了些。
于是轻拍他肩膀,“回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过来告诉我。你哥那边应该办得差不多了。”
陆良天显然想问什么,但在几秒钟之后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玩闹不羁,便点头离开。
霍霖深在他身后加了句,“车子装坏就算了,明天去霍宅,到车库里重新挑一辆。”
“好嘞!”
他急急离开,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
而男人,则站在原地,远远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眸渐渐垂下,落在那被仔细整理好的画上,许久之后,才轻声一叹。
他没有告诉过陆良天的事,画这些画,除了刚刚提及的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
太过想念,若是不做些什么,他便快要呼吸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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