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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还真是英雄惜英雄、也是棋逢对手了,听得无崖子痛快道:“好,既如此,便不留君阁主。我这就派人送君阁主下山。”
“好。”君紫夜道。
无崖子这便开门,叫了侍立在门口儿当值的小弟子,道:“求生,去叫了你赵云师兄,让他送客人从东麓下山去。”
叫秋生的小弟子应了一声儿,刚要拔腿便跑,君紫夜便道:“若是无妨碍,晚辈想与秋生同去,这就走了。不知可否?”
“好,君阁主自去便是。”无崖子道。
君紫夜又向无崖子施了一礼,道:“晚辈告辞。”
无崖子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君紫夜又看了下容菀汐和皇上,淡淡道了声:“保重”,这便转身离去了。
这番道别这么痛快,弄得容菀汐和皇上都有些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走了!
“坐吧。”无崖子道。
但这三人却都是看着敞开房门,看着君紫夜离去的背影,都有些不舍。
“聚散有缘法,当做如常观。”无崖子道。
皇上叹了一声儿,道:“这小子的确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容菀汐笑着应了无崖子的话,道:“太师父说得极是。只是孙儿等凡尘中人,总是看不穿这聚散罢了。”
想要顺着无崖子的吩咐,找个地方坐下,却发现这大殿里并没有坐着的地方啊。只有最上方的高阶上,无崖子坐着的一个长方的大理石几案旁,放着几个蒲团。
无崖子拍了拍自己身边左侧,道:“坐这里便可。”
想来无崖子与弟子样坐,容菀汐便也不推辞,随意在无崖子左侧坐了。容菀汐自然知道以左为尊之意,但想来皇上也并不介意坐在右侧,便随着无崖子的所指,随意了一些。皇上见容菀汐在无崖子身旁左侧如男子般盘膝坐下,便快步上了三阶大理石台阶,到得高台上,在无崖子右侧盘膝坐下,翎王紧挨着皇上坐了。
无崖子看了他三人一眼,目光落在翎王身上,道:“这位小友关系远一些……不知你二人何意?”后面一句自然是看了皇上和容菀汐。
无崖子说话实在太简洁,听得容菀汐和皇上都是一愣。但还是皇上反应快些,笑道:“太师父,这位是我二哥,亲得不能再亲了,一家人,关系近得很,无需防范。”
容菀汐虽然也反应过来无崖子的意思,但到底比皇上慢了一瞬,不免又在心里佩服起她家相公来。能和太师父交流顺畅,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翎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起身。他虽然知道,此时自己最应该像君紫夜那样避嫌,但因着实在放心不下汐儿,而皇上的交代、也只是他们目前所知道的零星而已,并非全局。所以最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如同被钉子钉在了蒲团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无崖子最是坦荡之人,既然皇上说了无妨,他自然便也觉得无妨。道:“佳萝之事,我们也很着急。已经派人几次入雪域天宫寻人,但都一无所获。当时知道皇帝去风国,但却并未探得到他要带佳萝一起前往,自然想不到这一处。本想着借皇帝不在之时去救人,可人不在,便没寻见……”
“直到皇帝回来,才有放出去的眼线说,在归国的队伍中见着了佳萝。我们随即便营救了一次,只可惜,皇帝实在诡计多端。事情不成又折损了兵将,不提也罢。如今已过月余,还未探得佳萝所在,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可有何线索?”
容菀汐摇摇头,道:“正因为没有线索,所以才寻到了无量山来……”
“只不过,我们现在有了一个送上门的线索”,皇上道,“我们抓来的阉人一共十个,魏东学不太可能招供,但其他人,想来重刑之下,必然能找到些线索。”
无崖子冷笑一声,道:“慕容焰竖子小儿,心机太过,反算了他自己去。如此甚好,便从这几人之处入手。只不过……”
无崖子略一沉吟,道:“魏东学这阉人行事向来谨慎,即便是最心腹的手下,而已未必能对他所做之事全然了解。最好的情况,我们也只不过能探得到一些皮毛罢了。有聊胜于无吧。”
几人点点头,自然知道,现在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如此。容菀汐和皇上自然还有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想要问无崖子,可正因为事情太多,一时摸不着头绪,反而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
正在容菀汐想要问母亲这几年如何度过之时,忽听得响起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随即便是卢风的声音响起,道:“刚刚绵生来报,东后山笛声响起,是《长门令》。”
无崖子一蹙眉,略扬声道:“你去瞧瞧是谁来,若无蹊跷,便带上来。”
“是。”卢风没进屋,应了一声儿便去忙活了。
容菀汐见无崖子神色凝重,不知道来人是谁,便也没再问什么,只等着无崖子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再说。
这一次没过多一会儿,卢风便带了人进来,想来这人并未经过一番盘问,卢风很轻易地便确定了他的身份,却不知是何人能与无量山如此熟悉。
听得卢风在门外道:“太师父,是笙少爷。”
容菀汐看到,听了卢风这话,无崖子的神色更凝重了些。声音不乏也有些沉重,道:“传。”
“是。”卢风应了一声儿。
很快,便有一身穿银色铠甲的青年匆匆进了屋。青年身上满是血迹,头盔已丢,沾染了鲜血的一头黑发很是凌乱。依旧是高鼻深目,瞧着五官轮廓,倒是和慕容焰有几分相像。只是慕容焰的眉眼,乍一见看去是温润谦和、细看去却是阴险狡诈。可此时这男子的眉眼,却只是透着英锐之气和满满的焦急。
“太师父……”青年在屋内站定,便重重跪地,道,“求太师父救命。”
“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无崖子起身,到得青年近前去,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却是比见容菀汐之时亲近多了。
容菀汐诧异,心想难道无崖子还有个亲孙子不成?可这人却是叫他“太师父”,显然也不是很亲近的关系,怎么如无崖子这么冷性情的人,会对他这般关切?
“我们的天启州分舵被慕容焰突袭,孙儿带人前去支援,却是折损甚多,如今天启州分舵已经被人踏平了。分舵里和孙儿带去的援兵,剩下的总共不到三百人。孙儿带人连夜奔逃,总算甩掉了追兵……”
“可归途还有一两日,恐他们再追上来,若是他们借此探得了总舵的所在,孙儿可是更犯了大错。因而不敢带人直接回到总舵去。且一些兄弟伤重,急需医治,孙儿无法,思来想去,只得就近过来叨扰太师父。”
“糊涂!”无崖子道,“你怎能亲自带人支援?怕是已经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总舵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太师父……在天启州分舵守着的……是老刘啊!孙儿怎么能不去救他?”青年说着,声音已经带着哽咽。
无崖子叹了一声儿,心绪也已经平复了,和缓道:“事已至此,追究无意。你终究年轻,免不了感情用事。老刘如今如何?”
“老刘他已经……”青年说着,竟“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一开口,便已近嚎啕:“孙儿到的时候,看到老刘的头颅被他们挂在山门上……老刘的眼睛大睁着,就那么看着孙儿……是孙儿去晚了……是孙儿害了他……”
无崖子一声长叹,道:“老刘一生忠心,如此结局,着实可惜了。但你也莫要太过自责,分舵被袭,只是敌人狡诈罢了。老刘知你惦记他的心,想来泉下也能瞑目。”
“他们还当着孙儿的面儿,让恶狗分食了老刘的尸体……孙儿想要冲进去抢下老刘的头颅,头颅却是被他们扔下了山崖……孙儿想去寻,只是紧跟着,他们在分舵外的埋伏便都起了,将我们围困在其中,孙儿只得带人突出重围……待到把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孙儿定要去寻到老刘的头颅,将他好生安葬!”
无崖子道:“逝者已矣,此事却是不急。随后我派了人去寻便是。只是天启分舵是你们最大的分舵,如今被捣毁,实力便被去了一半儿。其他几个零散分舵皆仰仗着总舵,现下若能确保总舵无恙,这一半儿的实力,尚且还能保存。”
“孙儿带人出来,至今还未收到总舵的消息。想来总舵向来防护隐蔽,他们目前未必能找到总舵的所在。孙儿想着,如果太师父准允,便让兄弟们在山上躲避几日,待到风声稍稍松了些,再让兄弟们分批回总舵去。孙儿这就先回总舵去瞧瞧。”青年道。
无崖子点头,道:“你既已把人带来,我岂有不容之理?便放心让他们在无量山上歇下,我让无痴带人去给他们治伤……风儿,笙儿带来的兄弟们都在哪儿?可上山了?”
“回太师父,人多,未免他们在山下太过显眼,孙儿便擅自做主,带他们上山了。暂且让他们在雪松林中等候。”卢风道。
“好,你带他们到后山客房安置了吧。回头儿去叫你二师叔,让他带着你几个师弟,去给兄弟们瞧瞧伤,妥善包扎了。”无崖子吩咐道。
“是”,卢风应了一声儿,问道,“太师父若无别的吩咐,徒儿这就去办?”
无崖子点点头,示意他去。
青年重重叩头道:“孙儿不孝,扰了太师父的清净!”
无崖子道:“这却是无妨。只是如今天启分舵已经暴露,局面对咱们已经相当不利。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你母亲那边是什么情况。看来一切都得更抓紧些,如有必要,少不得要就此便分出个胜负来。”
“孙儿日日为母亲担忧,几次派人去大雪都寻、自己也去寻了几次,可不知道那些到底把母亲藏在哪儿了,竟是遍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