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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在到了阴宗秘境的时候,我心绪并没有多大波动,可就在小童子让我进去,说重明在等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
莫名的心慌。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将脸上的心慌隐了下去,然后抬脚,不慌不忙进了面前的宫殿之前——这个地方,在我记忆之中是没有的,甚至,重明在我记忆之中也是没有的。
或许,我把自己封印的时间太长了,中间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宫殿通道很长,顶很高,两侧也没有什么人,空空荡荡的,带着一种奇怪的凄凉感,这倒也附和重明的性格,他不像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但我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建这么大的宫宇,却没有兴致装饰呢?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本以为看到重明的时候。会看到宝座龙雕之类的东西,但我没有想到,走到宫殿尽头的时候,我只看到一方矮榻,一身白色衣服的重明正盘腿坐在矮榻上,很认真盯着一盘棋在研究。
他右手侧放着一杯茶,余温袅袅。
我已经要走到重明跟前了,可重明像是根本没有感觉一样,依旧垂着头盯着棋盘研究,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也没有说话,回头看看矮榻旁有一把座椅,我随手拖了过来坐上,耐心等着重明。
重明这盘棋下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
“你倒是有耐心等着。”许久之后,重明也不知道是研究出来了,还是觉得研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终于将那盘棋扔到一边,回过头来看看我,冲我笑了笑,一双墨黑的眸子上下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现在这样子,很不错。”
他没有提金殿龙的事情。
我也冲他笑了笑,“你的样子,一直很不错。”
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沉默了片刻之后,重明问我,“你要不要喝茶?”
我摇摇头,“不用麻烦,我也没那个兴致喝茶。”
重明笑笑,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吹了吹,又缓缓抿了一口。这才抬眸看向我,“你来找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是我来找你没错。”我也冲他笑了笑,不急不缓说道:“但我觉得你更应该有话要说,不是吗?”
重明端着茶杯的手猛然顿了顿,将茶杯缓缓放下,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虽然恢复了冥灵的身份,但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没有七情六欲,当真是没有什么意思。”
这点我倒是十分赞同,也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你不问问金殿龙的情况?”重明皱了皱眉头,或许觉得跟我聊天十分没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难道不害怕,我把他怎么样了?”
我微笑着摇摇头,“你的目标是我,不是他。再者说,堂堂的上尊,怎么会对一个智商如同幼童,而且没什么功力的人下手,那样非但无趣,反而折了你上尊的名头,是不是?”
重明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我,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当真无趣的很。”
“上尊这么说,我真的很为难,当我有趣的时候,你们个个想要我的命。个个想方设法要对我下手。如今我恢复了冥灵的身份,你们反倒嫌我无趣了。”我苦笑着摇摇头,“我这性子,一条人命本不算什么,但我也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他救过我,我总要还了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语气淡然。面无表情。
这一次,重明摇了摇头,“你当真是变了,我倒宁愿你是申东锋。”
我默然。
我也宁愿自己还是申东锋,至少我还会发怒,还会欢喜,还会爱恨情仇,可我现在遇到什么事,体内那个申东锋刚要有所反应,就被冥灵这个本体硬生生给压下去了。
我现在就像是无情无欲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自然,我也没有了弱点。
可是,这样的我,当真无趣极了!
“上尊,我倒还真有一个问题问你。”沉默了片刻之后,我觉得两人沉默的实在太没意思,终于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
见我居然主动开口,重明眼里闪过好奇,“哦?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
“我来的时候,道路两边都有断魂萝,听说是尊夫人喜欢的。”重明说让我问,我毫不客气就张嘴问道:“我很好奇,尊夫人是哪位?”
重明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了,然后蹭的站起身来,声音骤然变冷,“这不该是帝尊问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询问!”
重明的变化好像在我意料之中,可我却暗暗好奇,既然重明这么宠爱他的夫人,又为什么忌讳我提到?
“我还以为,上尊喜欢我有趣些呢。没想到上尊不喜欢。”若是换做以前,我会觉得异常尴尬,可现在我只是淡淡笑了笑,“既然上尊不让问,那我自然不会再问。只是我觉得,我迟早会知道的,是不是?”
重明的脸色忽然变的奇怪了起来,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说了一句,“难不成,你都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了?”我更觉得奇怪,好奇追问了一句,“我该知道什么吗?”
重明并没有多说什么,身子一闪就朝我这边冲了过来。我只看到白影一闪,重明就到了我跟前,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两根手指已经搭在了我的脉搏处,一脸凝重替我把脉。
我虽然完全有时间躲开,但我却没有躲,莫名的,我就肯定重明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
果然,重明只是将手指按在我的脉搏处,凝神片刻之后,居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我的手腕松开,定睛看向我,“你醒了,他大半元神都被你给压制了,怪不得他居然不知道。”
我听的满头雾水。
但我也猜的出来,重明嘴里的“他”,应该是申东锋。
重明的意思是,冥灵清醒之后。就将申东锋的大半元神给压制了,所以我现在把一些应该知道的东西忘记了。可看重明的模样,好像我把最不该忘记的东西忘记了,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一般。
“怎么,有些东西我该记着,但却偏偏没记住,你很失望?”看重明很失望,我心中猛然一动。隐隐觉得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却装作一脸淡然的模样看着重明,难得调侃了他一句。
“没关系。”重明忽然回过神来一样,紧紧盯着我看了片刻,“我会想办法让你想起来的,你该不会忘记了,咱们有个万物宴之约吧?”
他的语气,很笃定。好像我一定就会想起来一样。
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我还是回答了重明的问题,“我跟你没有什么万物宴之约,我只是想来找金殿龙,还他当初救我之恩。”
重明脸色变了变,语气强硬,“你要是想带走金殿龙,就必须要履约。之前咱们就说好了。你为什么要反悔?”
我差点被重明的无赖气笑,还有非要跟别人打架的人,别人不应约都不行?
“若是你心属这天下,那就由你掌控好了,只要你能以天下人为先就行。”以为重明在意的是这天下,我丝毫都没有犹豫,立刻开口说道。
重明怔怔看看我,良久才说了一句,“你倒是大方,竟然对这天下丝毫都不在意!”
我当时也不理解重明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说道:“既然如此,那上尊能否让我见见小龙?”
“只要你肯答应,我就让你见。”重明干脆将无赖进行到底,直视着我的双眼,毫不掩饰的威胁我,“如果你不答应。我有一百种办法强迫你答应我的要求。所以,你还是乖乖答应就好了。”
看来,我是逃不掉了。
沉思片刻,我终于叹口气答应,“好,我答应你……现在肯让我去见见小龙了吧?”
重明早就料到我会答应,眼里立刻荡出了笑意,“如此甚好。看来,他虽然被你压制,但好歹还存在。要是单单只有你冥灵帝尊,只怕最讨厌被别人威胁,肯定不会在意他死活的。”
我愣住,难道我之前竟然这么冷漠?
“跟我来吧。”重明顾不上我发愣,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缓缓朝宫殿更深处走去。
我在原地呆呆站了片刻,这才赶紧跟上重明。
重明看起来走的很慢,但速度却不慢,我需要紧走才能跟得上他,就见重明走到宫殿最后的墙面时,缓缓伸手推了推,那面墙竟然缓缓被推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门口来。
“你去吧,金殿龙就在这里面。”将那扇门打开之后,重明回头看看我,指了指门内。
“上尊,好歹我也是客人,你就让客人这么随随便便进去,实在不好吧?”怕重明心存不轨,我笑了笑对他说道:“若是我不懂这里的规矩,弄坏了上尊什么东西,我可赔不起。要不然,上尊你屈尊陪我进去走走?”
重明盯着我看了片刻,冷笑,“怀疑我会对你下手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我还以为你成了冥灵帝尊就会直来直去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圆滑。”
“上尊,这普天之下,蝼蚁尚且偷生呢,我怎么就不能怀疑一下上尊让我一个人进去的初衷?”我也不恼,淡淡笑道:“再说了,要是上尊坦荡磊落,又怎么会害怕我怀疑,是不是?”
重明愣住,无奈叹了口气,终于迈步朝里面走去,“好了。我也不与你争吵,你跟我来就是了!”
说完之后,他的身子已经没入了墙面之内。
我笑笑,也没有怠慢,立刻跟着他走进了那墙面的门口之内。
进去门口之后,又是一段长长的路,四处还是黑咕隆咚的,只在墙面的墙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四周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息。
“堂堂上尊这么节省,居然只点这么几盏灯,难道不觉得憋闷的难受?”看看四周的环境,我捏了个字诀,随手弹了几下,几簇火苗立刻从我手中弹出,然后虚虚停在了半空中。发出明亮的光芒来,很快就将这黑洞洞的四周照的无比敞亮,我这才满意叹息,“这样走路就方便多了……对了,上尊不介意我这么做吧?”
重明走在我前面,我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是挤出来的,“帝尊这么赏光,我怎么会介意。”
我呵呵笑了笑,脸色也凝重无比,也不知道金殿龙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