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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费力把死亡讯息藏到床下?就是为了防止巫百灵扫荡完房间后又回来,发现了邰志斌留下的死亡讯息,在报警之前把它毁掉。为什么死亡讯息又做的这么隐晦?也是为了防止被巫百灵看穿其中内涵。”吉时自信地解释。
“这个嘛,”易文翰还是觉得牵强了些,“现在还是不好说,也有可能,这就是凑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肯定会去调查巫百灵的。”
“查查也好,我也很想知道,邰志斌跟我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吉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面色沉重,很自责的样子。
“对了,说来话长,你也得说,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邰志斌的?”
“大概十天前吧,我接到了邰志斌的电话,他是从同事那里听说我的,他的同事是我学生的家长。他说他年仅3岁的儿子死了,他怀疑是妻子,也就是儿子的亲生母亲害死了儿子。可是警方已经定性为意外了,他没办法,与其找那些不靠谱的私家侦探,他宁愿相信我。”
易文翰瞠目结舌,“儿子死了,怀疑是妻子干的?亲生母亲杀死三岁的儿子?”
“对,我当时的反应跟你现在一样。虎毒不食子,谁会相信一个母亲会害死自己的儿子?”吉时无奈苦笑,“除非儿子不是亲生的。但这一点可以排除,因为邰志斌坚持,警方给孩子跟他们夫妻俩做了亲子鉴定。”
“即便如此,邰志斌还是认定是巫百灵害死了儿子?”易文翰更加不解。
“他说他有八成的把握,”吉时回忆起了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邰志斌的情形,再去看邰志斌的尸体照片,心情沉重,“我从头讲吧。”
大概十天前,邰志斌给吉时打了电话,大致说了情况,吉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难以承受丧子之痛,只能用对妻子的怀疑和恨来转移注意力。他想好好劝说对方,帮助这个可怜的男人解开心结,所以答应与其见面。
第二天下班后,吉时本想把邰志斌约在外面见面,但对方说有东西要给吉时,很重,最好是去吉时家里。
正好吉时母亲这几天报了老年旅行团不在家,吉时便同意让邰志斌来家里。他很好奇,邰志斌要给自己的很重的东西到底是啥。
邰志斌有车,他把车停在小区外面,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步行穿过小区来到吉时的家。
初见邰志斌,吉时很是心疼,这个男人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状态很糟糕。丧子之痛啊,吉时只要是稍微设身处地地去想想,都觉得胸口堵得慌。
邰志斌先不着急打开纸箱,他给吉时讲了他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于妻子巫百灵之手的。
悲剧发生在年后,大年初八,邰志斌第一天去上班。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民警告诉他,他的儿子邰逸康溺水身亡,妻子巫百灵悲伤过度晕厥,正在医院挂水。
邰志斌火速赶往医院,从民警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中午,巫百灵带着三岁的儿子邰逸康去他家附近的江边玩耍。因为天气冷,又是大中午,那时候江边人很少。
不远处有个推车卖棉花糖的小贩,邰逸康看见了非要吃棉花糖。但是小贩已经越走越远。巫百灵本想抱着邰逸康去追,但一方面孩子一直哭闹,一方面她也担心抱着孩子跑会摔跤。
反正江边没什么人,巫百灵便让邰逸康等在原地,正好看着邰逸康的玩具车,她自己去买棉花糖,快去快回。
棉花糖要现做,所以巫百灵这个来回花了五分钟,等到她回到江边时,等待她的只有邰逸康的玩具自行车,孩子不见了!
巫百灵一开始并未在意,拿着棉花糖大叫孩子的乳名“康康”,在附近寻找。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会跑到只结了一层薄冰的江面上。
过了大概三分钟,巫百灵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江面上似乎破了一个洞。她瞬间便傻了,不愿相信孩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这时,不远处有一对儿小情侣跑过来,告诉巫百灵,刚刚他们在不远处亲眼看见孩子跑到冰面上,冰层破裂,孩子掉了下去。
巫百灵当时便被吓傻了,瘫坐在地上,随即抓住那对儿小情侣,央求他们去救孩子,因为她不会游泳。
小情侣也说他们不会游泳,巫百灵便让小情侣去找人,看看周围有没有会游泳的人,她自己则是报警,也大声呼救。
三人的呼救并没能找到愿意当即下水救人的人,五分钟后,民警赶来,下水救人,只可惜孩子太过年幼,在冰层下面的时间太久了,等到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
在救护车上,三岁的邰逸康便停止了呼吸。到了医院,医生宣告死亡,巫百灵受不了刺激昏倒。
“吉老师,你说,你说说,有这样当妈的吗?有吗?把孩子一个人丢在江边,去买什么棉花糖?正常人谁干得出这种事?”邰志斌愤慨地发出灵魂拷问。
“的确是疏忽了。唉,并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是小心谨慎的,现实中被父母疏忽大意监管不力害死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吉时琢磨着用什么方法能够宽慰邰志斌,让他放下对巫百灵的恨。
“不是不是不是!”邰志斌一个劲儿摇头否定,“除非她没长心,否则不可能!为什么大冷天带着孩子跑去那么一个偏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孩子要吃棉花糖她就一定要去买?为什么不能抱着孩子去附近卖棉花糖的地方买?”
“孩子母亲一定也很懊悔,她的痛苦比你更甚,她一辈子都会深陷在对孩子的自责愧疚之中,如果你还这样怨她恨她,对她不是更残忍了吗?”吉时对巫百灵是又恨又怜,但他知道,憎恨只会毁掉这对儿夫妻,只有理解和怜悯才能让他们各自安好,彼此依偎疗伤。
邰志斌还是猛摇头,“这种话你不必说了,太多人跟我说过太多遍了。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们不懂,你们不懂,我跟巫百灵生活了五年,只有我最了解她,她这个人,很阴暗,她,她是个变态!”
吉时蹙眉,一个男人,这样诋毁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因为他受到了刺激,也无法让人理解同情。
“你能举例说明吗?她哪里阴暗变态?”吉时冷冷地问。
“我,”邰志斌语塞,用力挠头,苦思冥想了半分钟,“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一种感觉。”
“你妻子,她平时对孩子怎么样?”
邰志斌叹了口气说:“唉,这个问题民警也问过我,我必须实话实说,平时,至少我在的时候,她对儿子都是非常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溺爱。我家的邻居们也都这么说。我儿子也从来没跟我告过她的状,说她对他不好。”
“如果是这样,邰先生,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是不是你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
“不,绝对不是!”邰志斌突然高声宣告,“我当然也反思过自己,我也想说服自己,是我想过了,是我太阴暗,可是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邰先生,你们夫妻应该一起去心理咨询,你的这种状态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吉时的语气又软下来,他告诉自己,邰志斌是不幸的,是病态的。
邰志斌烦躁地摆手,“你先听我说,我不是凭空胡思乱想的,我有依据。我虽然说不上来巫百灵哪里变态,但是在儿子出事前的一个月里,短短一个月里,她曾经跟我说过三次非常可疑可怕的话。”
“什么话?”吉时提不起兴趣。
“第一次,她问我还爱不爱她。我当然说爱。紧接着她又说,我爱她是因为她是我儿子的妈,问我如果没有儿子,我还会不会爱她。我说她这个假设不成立啊,她又不能把儿子再塞回肚子里。”说到这,邰志斌恨得咬牙切齿。
“她怎么说?”吉时还是觉得这说明不了什么,女人嘛,没事儿就喜欢问这种问题,做各种不可能的假设。
“她假装开玩笑似的说,她可以把儿子再塞回去。还是问我,如果没有儿子,我会不会抛弃她。我当然说不会啦。当时她很满意的样子。”
吉时想说,什么叫假装开玩笑似的,那就是开玩笑啊。
邰志斌懊悔地用拳头砸自己的额头,“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说,如果我说儿子不在了,我就会抛弃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害死儿子啦。”
吉时无奈摇头,邰志斌真的得去看心理咨询师了,儿子的死让他憎恨妻子的同时也憎恨自己,他把憎恨当成了悲伤的替代品,似乎这能让他好过一些。
“第二次,”邰志斌很快又从懊悔中出来,继续说正题,“她跟我说想要生个女儿。我说我不想要二胎,压力太大了。她又跟我说了很多女儿比儿子好的话,说如果只能有一个孩子,她宁愿要个女儿,要是康康是个女孩就好了。”
吉时都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不就是夫妻间最普通不过的对话嘛,怎么邰志斌会想的那么歪?
“第三次,她问我,如果她犯了很大的错,我会不会原谅她。我说那得看有多大。她说让我自己想,想她能够犯的最大的错误。”邰志斌说完,痛苦地抱头,小声嘟囔,“她早就有计划了,她在试探我。”
吉时赶忙给激动的邰志斌又倒上一杯水,轻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邰先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我必须告诉你实话,我认为是你想多了。”
邰志斌突然抬头,紧紧攥着拳头,怒视着吉时。
吉时吓得往后缩了缩,更加觉得这个男人是病态的,他琢磨着还能做什么去帮助他。邰志斌要真的无法自控打了他,他要不要报警。
邰志斌的拳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砸在了他带来的纸箱上,“吉老师,我就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不会信,所以我带来了证物!就是这个!”
吉时在邰志斌的示意下打开了纸箱,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色彩鲜艳的幼儿绘本故事书,全都是薄册子,大略估计得有个二百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