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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
平康坊,烟花之地。
两人从南坊门进来后,不用找人问路,轻车熟路地往东走,因为,妓馆集中在坊东的三个曲。
不仅如此,继承陌生记忆的陆离敢拍着胸脯说:没人比他更了解平康坊了,通晓各种明暗规则。
身段窈窕、容貌艳丽者,都集中在南曲、中曲,无论是场地、家具、乐队,还是酒食,都算得上天下一等。
当然,花销同样很大。
不管要不要姑娘作陪,只要坐下饮酒就得付钱三锾,即三百文。
千万别觉得少,假母开善堂、不赚钱,要知道,在繁华富硕的长安城,一张人脸大的羊肉馅胡饼也就卖一文钱,再贵那就是哄抬物价,店家会被官府请去喝茶。
而喝酒花去的三锾钱,还不算夜间的掌灯费,毕竟烛火很贵,要想在此过夜,至少得付双倍价钱。
不过,北曲靠着坊墙那一片,倒是便宜得紧,就是姑娘荤素不忌,什么人都敢接待。路过此处的官员权贵常常绕着走,至于原因,无他尔,嫌脏!
对于老司机来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
又比如,第一次去某家妓馆,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找个常客陪着,一堆人花天酒地比较合适,以免被当成肥羊——
不管你什么身份,哪怕是某位国公的公子,第一次来都会大出血。
平康坊潜规则:新郎君嫖资加倍。
这个时候,晁衡已经勒马,停在了一处庭院之前。
眼前没有倚叠如山的阁楼,但也是几进几出的大宅,零星有几座小楼点缀其间,格调雅致,添一分秀气。
事实上,假母想建高楼,把自家妓馆搞得气派一点,朝廷也不允许,平康坊挨着皇城,要是建得太高,难免有窥伺朝廷机密之嫌。
“两位贵客,可有约?”
不待陆离下马,两名葛衣小厮就快步迎了上来,语气殷勤。
像什么狗眼看人低再反转打脸的事,太俗、太狗血,根本不可能发生。
不谈主人气度如何,光看坐骑黑鬃马,神俊如龙,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身上点缀是无数片金叶子,连马鞍都镶满了宝石……
只能说,壕无人性。
其实,陆离也不太想如此张扬,奈何黑鬃马路过西市的珠宝金石店时,直接赖着不走了,铜铃大的眼睛仿佛在发光。
钱财乃身外之外,远不及黑鬃马重要,因此,陆离也没有犹豫,当即请了一名胡人师傅过来,为它挑选佩饰。
“有约,甲字六号。”
一看就知道,晁衡这位国际友人平时没少来这等烟花之地,熟稔地把缰绳递给小厮,昂首阔步朝院内走去。
陆离亦然。
只是他在把缰绳递给小厮的同时,叮嘱了一句:“别喂草料,必须给它准备上等的酒菜。”
而听到这里,黑鬃马才变得安静起来。
侍者感觉有些奇怪,但随着陆离抛了一颗金裸子过去,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两人一路穿厅过院,花卉假山,怪石小亭,别有一番洞天。
待踏入妓馆内最讲究的大堂,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扑鼻而来,伴随着阵阵娇笑。
与此同时,风韵犹存的假母迎了上来,半个身子压在晁衡身上,调笑道:“哟,这不是晁补阙吗,有些时候没来了,莫非是我家姑娘照顾不周?”
“没有、没有。”
晁衡终归是面薄,招架不住,身子往后缩了缩,无奈道:“最近公务繁忙,不得空闲,而今一休沐不就来了吗。”
“原来如此。”
假母笑靥如花,像是得寸进尺一般,又往晁衡身上靠了靠:“明日就是上元佳节了,大家都想找个体面的女伴,阿郎有什么想法?”
“这些天多少达官贵人来我这,想邀一个姑娘作陪,都被拒绝了,姑娘们眼光高着呢,刚才还有一个五品官在此处干等着。”
这话有自夸之嫌,但并不假。
可以说平康坊娘子们眼光高,也可以恶意揣测她们端着架子,为了提高身价,反正五品官来邀,还真不一定能把人家带走。
要么仪表堂堂,要么文采斐然,再不济出手阔绰,多送绫罗绸缎、金玉首饰,才有可能成功。
三者一样不沾,出门北转,去坊墙那边找找。
而晁衡官居七品,虽说马上要升五品了,但还没落到实处,为何黄四娘想要倒贴?
圣人眷顾!
这一次,圣人在勤政务本楼大宴群臣,只有四品以上才有资格入席,但凡事总有例外,晁衡和李白官职不高,却因文采斐然,得以名列其中。
如此盛事,自家姑娘跟着进去,再有些亮眼的表现,名声自然就会流传出去……
“四娘如此盛情,衡也不好推脱,就是不知小雨姑娘。”
不等他说完,假母忙道:“小雨姑娘早就在等阿郎了。”
事实证明,才子配佳人并非杜撰,如果姑娘不愿意倒贴,那只能说你名声不够。
而且晁衡正经进士出身,自身才华横溢不说,朋友又都是名震文坛的风流人物,无形之中,地位越抬越高,在平康坊属于抢手货。
反正,陆离站到现在,瞧见不少姑娘暗送秋波,有些是对自己,有些则是对晁衡。
而心满意足的四娘终于注意到了陆离,眼睛一亮,娇笑着问道:“这位小郎君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平康坊?人不风流枉少年,须及时行乐,珍惜大好时光呐。”
说着就抛开晁衡,凑了过来。
小郎君……
陆离有些无语,他现在是大理寺卿,二十五岁,可真实年龄不到二十,加上仪容绝美,不穿官服出行,确实缺少威仪。
“这位是……”
晁衡刚想介绍,就看到陆离的眼神暗示,旋即改口:“是大理寺评事陆卿,与某交情颇深,四娘莫要怠慢。”
如此年轻的八品官,又被晁衡称为卿,黄四娘脸上笑意更浓,大方道:“郎君是新客,那今夜的花销就免了,往后可要常来奴这边。”
说着就从腰间取下一块木牌,递了过来。
“奴家姑娘不多,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都知娘子,不输隔壁浮香……”
说到这里,黄四娘笑容僵住,明显是想到了那桩晦气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