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打赢了

云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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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雨过后,一阵“隆隆”声响,滚石从山间砸落。

    大树倒下,露出后面的抛石车。

    周焱瞪圆了眼睛,裴杞堂在这里布置了这些,他竟然没有察觉,他甚至不知道裴杞堂到了这里。

    他将子安、子建派出去,守着广南的关隘,看着曹嘉那些人。

    以他的判断,裴杞堂现在应该在福建或者是向那些土司借兵,这样才能扭转战局,却怎么也没想到裴杞堂竟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公爵爷,您还是进船舱里躲一躲。”副将的声音传来。

    周焱抽出剑砍断了射来的一支箭,一把推开了试图保护他的副将,他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手中的一柄剑却还依旧灵活,能够保证不会被箭射中。

    “呜呜呜。”号角声从交趾那边传来。

    “交趾,”副将道,“交趾是不是出兵了。”

    众人向河对岸望去,只见交趾的船纹丝不动。

    “他们是在催我们进攻。”

    周焱胸口一阵翻腾,他们已经与裴杞堂战在一起,交趾人却仍旧催促个不停,仿佛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交趾人欺人太甚,”船上的千户喊了一声,“将军……我们不该再向交趾示好,他们根本不将我们当做自己人,只是在利用我们。”

    交趾人想要做什么周焱很清楚,这是利益的交换,他们在这里为的是宁王爷,只要宁王爷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交趾只能诚心来拜。

    当今皇帝愚蠢,不愿与藩国邦交,宁王不同,事先已经与交趾有过约定,只要宁王登基,就会承认交趾的陈氏是皇帝,宁王会迎娶陈氏宗女为后,宁王与陈氏已经定下婚约,从此之后荣辱与共。

    周焱咬牙,等到宁王大事已成,他定然会问元利之罪。

    ……

    “有人下水了。”

    箭雨、滚石之中,有人看到竹筏纷纷下江,向这边划来。

    竹筏上的人气定神闲地指挥着。

    周焱看过去瞪圆了眼睛,尚济,那个穿着短打,如同普通兵卒般打扮的人,竟然是福建水师提督尚济。

    不可能啊。

    尚济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甘愿跟着裴杞堂来打仗,而且用的是竹筏而不是战船。

    堂堂的水师提督怎么能让自己沦落至此。

    “来了,他们来了。”开始有人疾呼。

    “下令撤退吧公爵爷,再不撤退,我们的船都挤在这里,动弹不得。”副将上前劝说。

    在狭小的河道中,战船没有竹筏灵活,尤其是几十艘战船挤在一起,反而互相掣肘。

    “嘭嘭嘭”瓦罐被投掷过来,在周家的船上裂开,迸溅出黑色的液体,

    “火船来了。”

    浓烟滚滚而起,竹筏上燃起了火苗,竹筏上的兵士已经纷纷跳入水中,在尚济的指挥下,推动着竹筏向周家大船撞了过去。

    一串串火箭从天而降。

    火星落在船上,顿时将黑色的液体燃起来,青烟蒸腾中一片惨叫。

    “退……”周焱见状瞪圆了眼睛,不得不下令撤退。

    周家战船仓皇地逃窜,燃火的船仿佛已经照亮了整条富良江。

    “尚济,”周焱大声喊着,“你就不怕朝廷治你的罪,我告诉你……裴杞堂……是庆王余孽,你们都是谋反……”

    水中的尚济一惊。

    谋反?难道周焱不是在谋反吗?

    谋反算什么,至少没有通敌卖国。

    尚济冷笑:“我只知道周家已经做了交趾的狗,这辈子再也撑不住身上的人皮。周焱你还知道你姓甚名谁,又是哪里的人吗?”

    周焱的胸前仿佛被狠狠打了一拳,他当然是大齐的人,等到宁王登基,他就立了从龙之功。周焱失神间,一支箭飞来。

    “公爵爷。”惊呼声响起来,周焱才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疼痛。

    一支箭已经牢牢地扎在了上面,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折断他的骨头,疼痛几乎让周焱晕厥过去。

    “护送公爵爷……”副将大声嘶喊,再也顾不得其他,护着周焱狼狈地逃命。

    岸上的周家将士见到周家战船起火,都纷纷前来接应。

    “让他们回去,”周焱苍白着脸,“小心裴杞堂偷袭中军大帐。”

    周家的船挤在一起堵住了河道,众人看着那火光却无可奈何。这根本不是正常的两军对阵,大规模的会战,这甚至都不是正经的偷袭,可是转眼之间,他们却败下阵来。

    周焱满身狼藉地被副将拖上了岸,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周焱伸出手:“拦着他们,他们这是要去……我们的铸造局。”

    副将愣在那里:“不会……他们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他们将铸造局开在这样的地方。

    副将仍旧不明白:“他们进我们的铸造局做什么?”

    “土司,”周焱立即道,“他们要让广南的土司生变。”他们开的铸造局的事暴露在人前,那么土司就会知道,这些年周家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从他们身上谋利。

    如果土司都投奔了裴杞堂,那么这场仗就不好打了。

    “铸造局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周焱心中惊骇,“快……让人去……”

    周焱看着江面,几十艘追击裴杞堂的战船被堵在富春江上,交趾人依旧隔岸观火。

    第一次与裴杞堂照面,他就败在这里。

    恐怕再也无法挽回,广南西路可能会乱起来,很多事都会脱离他的掌控。

    周焱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没想到裴杞堂会这样难对付。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周焱咬住牙,他要立即整顿人马,想方设法剿灭裴杞堂。

    至于交趾和那些土司,只要宁王登基他们就都会俯首帖耳,不敢造次。

    天下也会大定。

    “让人去给宁王爷送信,告诉他广南恐怕有变,请他早些动手。”

    ……

    土司的营寨中,曹嘉等待着消息。

    芸娘将饭菜放在曹嘉眼前:“快吃吧,吃一顿少一顿,说不得一会儿就有人将你装进猪笼,沉进大海里,真不明白你了,地方的官员都对他们束手无策,你偏偏要来拜见,万一他们不顾念太后娘娘的颜面,你要怎么办?”

    曹嘉拿起馒头来吃,并不说话。

    芸娘不禁着急:“我问你呢。”

    曹嘉并不回答芸娘的话,只是不慌不忙地继续吃着:“吃一顿少一顿,万一下顿没得吃了,总要做个饱死鬼。”

    芸娘气得直跺脚,半晌才又坐回来:“我告诉你,周家在这一带很有声望,这里还供奉周家人的长生牌位。”所以胡先生到了广南,除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当地的人不肯找他们来看症。

    “那就看着吧,”曹嘉道,“总会有个结果。”

    “回来了。”

    门口一阵嘈杂声,有人跑了进来。

    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芸娘皱起眉头迎了上去。

    果然几个血淋淋的人被抬着进了门,所有人浑身湿透,一身的狼狈。

    “有没有人看到。”路城知府带着人迎了上去。

    回来的人摇摇头:“没有,邢国公只看到了裴家的战船,没有看到我们。”

    “那……你们看到了?”路城知府急切地看过去,他想知道他们到底带回了什么。

    芸娘握紧了手,急切地向前看去,万一有什么闪失,曹嘉就会死在这里。

    曹嘉坐在那里,没有半点的急切,仍旧吃着饭菜,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又有人走进来,这次他们抬着两只箱子。

    路城知府迫不及待地上前将箱子打开来,那是一尊尊铜佛像和许多用铜铸成的器物。

    路城知府睁大了眼睛。

    这些东西。

    他拿起来凑在鼻端,是铜,这些都是铜器。

    曹嘉道:“知府大人应该知道铜的价值吧?”

    路城知府看向手下:“怎么会有这些,你们有没有看到……”

    手下点点头,脸上仍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将铜钱融了,铸成了这些东西。”他们也曾听说过只言片语,只是从来没有当真。

    路城知府的心仿佛要跃出胸膛,广南素来缺少铜钱,因此不能从外面买东西进来,只能与交趾人以物换物,朝廷却严禁与交趾交易,唯有周家帮他们遮掩,所以他们都相信周家人。

    尤其是他们这些土司任命的官员,根本不与大齐下放的官员来往,那些人都当他们是未开化野蛮人,常年语言不通,礼仪不通,瘴疫横行,他们这些人全都已经被大齐朝廷放逐了,那些犯官来到这里,就是碌碌无为,也有几个与他们来往的官员,却全都死于瘴疫。

    人人都知道广南是个晦气的地方。

    路城知府眼睛中露出愤怒的神情:“大齐太祖兵败临安,要不是我们这些人收留和遮掩,他们早就被前朝人杀了,先皇时朝廷出兵迎击交趾、大理,我们所有人都成了军户,否则哪里来的广南西路,这些事你们却都忘记了,只因我们不是齐人,就对我们百般防备……”

    “裴家……”路城知府冷笑一声,“已经逃离了广南,现在又回来做什么?现在要惩治周焱,就让你来游说我们为朝廷卖力,打倒了周焱,将来获益的还会是那些勋贵和皇族,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就算周焱如此欺骗我们,朝廷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不论是周焱还是裴家,我们不会插手你们的事。”

    曹嘉没有惊讶,吃掉了最后一粒米才抬起眼睛:“你们不闻不问,直到这里被交趾人接管?还是眼看着这里成为周焱的领地,你们继续如此讨生活,到时候周焱不会因为你们没有帮裴家,就善待你们,反而会愤恨你们不肯说服所有的土司出兵相助。”

    “除非你们现在就带着细软和妻女准备逃亡,不过是去齐地还是交趾,你可想好了?”

    路城知府脸色变得铁青。

    曹嘉道:“你们跟随太祖之后,在广南西路安身得以繁衍族人,先皇时迎击交趾和大理你们出兵是因为我们福祸相依,”说着整理身上的官服望着不远处的天空,“你们为何会追随太祖和先皇,因为那时候的大齐能带给人希望,我们大齐一片繁荣,从来不惧外敌,你们才不惜压上所有族人的性命。现在已经不是先皇在的时候,就连周焱这样的守边大将,竟然也接受交趾的封赏做了什么邢国公。交趾这样的小国,从前不过就是我大齐的属国,如今反过来敢在大齐土地上造次。这样的大齐的确不值得你的族人再去拼命。”

    “但如果不是那个朝廷了呢?”曹嘉笑着看向路城知府,“你真的知道现在到了什么时候吗?太祖起兵之前,不过就是个守门官,先皇没有继承皇位之前,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王爷。”

    “大胆,”路城知府大声道,“你是要游说我跟你们一起叛乱吗?”

    曹嘉挺起脊背,仿佛已经站起来,脸上满是骄傲:“那又如何,不瞒你说,来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跟随的是什么人,但是我仍旧欣然前往,若是能够睁开眼睛,你自然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

    路城知府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低着头看向曹嘉:“值得吗?大齐朝廷杀了你整个曹氏一族,如今还利用你悲惨的境遇,让你来劝说我们这些人。”

    曹嘉道:“我曹嘉虽然没有了脚,但是却敢在路上走,谁让我钦佩我就跟随谁,不用前思后想。”

    曹嘉话音刚落,胡仲骨的声音传来:“人呢?伤兵在哪里?”

    胡仲骨带着几个人走进来,见到有人要将人抬走,立即上前拉住木板:“这是怎么回事?”

    “死……死了……”抬着伤兵的人,只会说两个字。

    死了。

    胡仲骨瞪圆了眼睛:“我没说死了之前,谁也不能说这两个字,听到了没有?”

    “放下。”胡仲骨又喊一声。

    抬着伤兵的人不由自主地将木板落在地上。

    药箱被打开,里面的器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白色的布条立即被血染红了,眼前的场景仿佛变得更加骇人,但是却奇怪地给了人一线希望。

    这些人自从来到广南之后,就四处寻找草药,听说有瘴疫就会上前为人诊脉,得到的结果却是所有人对他们不理不睬。

    可他们依旧留在这里。

    路城知府茫然地道:“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

    曹嘉道:“你如今最想做什么?”

    路城知府道:“像先皇一样迎击交趾人,治理广南……”

    曹嘉接着路城知府的话说下去:“广南有灵渠,若是能改造灵渠,广南就不缺水源,水广、土厚,田家可耕。”

    路城知府惊讶地看着曹嘉:“你都知道……”

    曹嘉目光微远:“我不懂,也不善田事,这话并不是我说的,这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说着顿了顿,“所以,谁让你做这些事,你就跟着谁吧,就像当年你的族人跟着太祖和先皇时一样,就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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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为了两章连发,心愿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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